河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林渊看到护城河底铺满森森白骨。那些骷髅的天灵盖上全都有规则的六边形穿孔，齿列间咬着锈蚀的铜钱——正是他们在祠堂见过的永乐通宝。老陈拽着他游向木鸢机关时，一具穿着明代宫装的浮尸突然睁开了晶化的眼睛。

"快抓住青铜链！"老陈的吼声在水下变成模糊的嗡鸣。林渊抓住木鸢翅膀上的锁链，指腹触到链节上刻着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监造"字样。机关启动的瞬间，他看见河床裂开巨大的六边形豁口，星槎残骸正被无数青铜锁链拖向地心。

木鸢带着他们冲出水面时，倚龙村的城墙正在崩塌。那些明代砖石坠地后竟化为齑粉，露出内部蜂巢状的金属骨架。苏棠站在岸边的身影让林渊心头一颤——她的左臂已经完全晶化，皮肤下流动着星图状的光纹。

"他们需要活体祭祀来维持虫洞稳定。"苏棠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声，右手举起块沾血的青铜残片，"这是建文帝的航海日志...三宝太监在印度洋找到了归墟之门..."

残片上浮现出全息投影：年轻的建文帝站在星槎舱室内，舱壁上爬满神经索般的金属丝。在他身后，十几个被铜链锁住的孩童正在溶化成发光液体。林渊突然明白祠堂管道里的抓痕从何而来——那些献祭者的绝望挣扎，在青铜上刻印了四百年。

老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闪着金属碎屑。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与苏棠相同的星图，颤抖的手指在地上画出个莫比乌斯环："我们搞错了时间流向...星槎不是在等导航员..."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扩散，后颈裂开个六边形伤口，爬出条半透明的神经索。

城墙废墟中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崇祯干尸的机械臂冲破瓦砾，悬浮在空中重组为小型星槎模型。从模型底部射出的蓝光照在三人身上，林渊感到有冰冷的数据流正在扫描自己的骨髓。

"验证通过，朱氏血嗣纯度63%。"机械臂发出古汉语语音，"启动最终程序：文明火种计划。"

大地开始沉降。林渊看到地壳下浮现出直径千米的青铜罗盘，盘面刻着完整的二十八宿。星槎残骸正被罗盘中央的引力井吞噬，而井口周围跪拜着数以千计的晶化人体——他们全都穿着明朝服饰，后颈延伸出的神经索汇聚成光的洪流。

苏棠突然将青铜残片刺入自己晶化的左臂。鲜血与液态光混合的刹那，建文帝的投影突然实体化，抓住林渊的手腕："朕非亡国之君..."他的掌心传来灼痛，皮肤上浮现出与星槎相同的蜂巢纹。

"导航员基因唤醒完成。"机械臂分解成无数六面体，在空中拼出黄道十二宫图，"请携带文明数据库前往新家园。"

林渊惊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在最后的视觉残留里，他看见两个自己：一个正穿着飞鱼服将玉圭递给年轻主祭；另一个则站在星槎舱门前，身后是无数个不同朝代的"自己"。而苏棠的身体完全化为光粒子，正在组成条通往猎户座β星的跃迁通道。

当青铜罗盘完全闭合时，林渊听见了四百年间所有献祭者的哀嚎。最后传入意识的，是主祭混合着电子杂音的吟诵："...薪尽火传，永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