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发酵成凋谢的花 / 沉睡,果实终于又发芽
慢慢,孩子长大离开了家 / 慢慢,人来人往一春一夏
秋天,不分轻重的涂鸦 / 夕阳,倒映在河里飘啊
慢慢,大雁们厌倦了南方 / 慢慢,只剩他一个人流浪
想要的未来来了吗 / 灿烂的过去烂了吗
谜一样的答案不说话 / 抽离的情绪又变化
一分一秒滴答 / 一字一句沙哑
望不见的那片远方 / 又藏了什么童话
/青石巷/
秋天来了,在"夏天"的时候。
这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炎热依旧,蝉鸣依旧,除了傍晚时候阵阵稍感凉爽的风,剩下的全是空调排风扇、电风扇或者手摇扇变奏的沉闷交响。
这样的季节懒得发生故事,最多几起交通事故。
“行就站起来,不行就赶紧去医院。”跋扈司机摇下车窗,朝倒在地上的男人吼道。
“行,你走吧。”
“我走?您倒是给我让开道儿啊,还能真从你身上轧过去?”
司机又重复了一遍,可倒在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得,我可跟您耗不起,这是我名片,你要是哪儿不舒坦就打我电话。”
司机把名片一扔,随即踩下油门绕道而行,只在地面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胎印。
听着车的声音越开越远,男人才缓缓坐起身来。名片就在他左手边,他掸了掸身上的土,捡起名片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然后冲破重重围观的人群继续向前走去。
他叫许慢,27岁,双子座,是国内一家4A广告公司AM的“资深文案”,从眼镜片的厚度上来看,也是名副其实的“资深宅男”。
跟随着许慢拖沓的背影,我们来到了一片透着青绿的的银杏林,银杏林也有自己的名字——还生园。
初秋,还生园里的景色还算不上好看,只是七纵八横排列着十几颗有岁数的银杏树,三五一群聚集着下棋闲聊的老年人,这一切让这里的日光慢得清新出奇。所以,经过的人车都会不约而同的慢下来,驻足、凝望,离开时,则又会不谋而合的加快自己的脚步。
许慢,却与他们不一样,他总是慢慢的来,慢慢的去,甚至可以慢慢的坐上一整天。
也许是因为他的名字:许·慢。
下午6点,余热渐渐退去。
许慢瘫坐在长椅上试图看书,或者是因为耳机的音乐声太大,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还停在渗血伤口,他的眼睛在同一页上已经停留了至少半小时。
如果不是意外吹来的一阵风,他可能会在这一页上停留更久。天气预报今晚晴,但风却越吹越急,终于在把许慢的书吹落到地上才不舍离去。
躺在地上的书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像是在向风告别,许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等所谓的“告别式”真正结束他才缓缓走过去,可刚弯下腰又“啊”了一声迅速的抽回了胳膊。
“叫这么大声,你身后的一群麻雀都被你吓飞了。”
熟悉的声音,一双手,说着把书递到了他面前。
许慢回头,并没有看到受惊的麻雀,但是耳边的这一个久违的声音,到底是不是她的声音。许慢在原地的保持着一个颇具难度的动作,定格了三秒、四秒、五秒。
“夏青?”他终于开口。
对方没有回应。但是经过大脑记忆库里声源的快速过滤,许慢万分笃定一定就是夏青,所以站起一把紧紧抱住多年未见的她。
“夏青,救我!”莫小米朝身后的夏青大喊。
许慢赶紧松开手,胳膊因为刚才的动作太大又触发了万千疼痛神经,倒吸着气连忙道歉。
“算了,刚刚的拥抱就算我们也认识了。你就是许慢吧,我是莫小米,夏青的闺蜜。”
莫小米还算洒脱,而终于转过身的许慢眼里像发着光一样盯着夏青。
“你好,小米,还有,夏青……你好。”
“去医院吧!”夏青却是分外的冷静。
许慢是右臂肘部肌腱扭伤,并不严重,医生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就打发他回家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莫小米就识趣的脱队,夏青本想有莫小米在气氛还不会太干,可是现在却要独自去应付这个久别重逢的场面。她本来就不擅长制造话题,尤其还是在独自面对许慢的时候,许慢因为要接受各种医生的盘问,所以从进医院到出医院,他们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都集中在医院服务、天气和交通上。
“医药费是你帮我付的吧,多少啊?”许慢恍然问道。
“不用了,有时间请我吃饭就行了。”
“两码事,不耽误,现在先吃饭如何?”
“正巧我也饿了。”
正巧他们也已经走到了青石巷的门口。
“难得这里还是老样子。“夏青走进去环顾周围。
“可是按照老板的说话,这已经换过两次装潢了。”许慢带着夏青走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还坐儿这吧!”
“这儿?”夏青反问。
这儿曾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老地方。然而,夏青扫了一眼周围,却径直走向了对面的桌子。
“还是在这儿吧,安静。”
“我就知道你不会坐在老位置了,但没关系。”许慢跟过来。
夏青转过身:“许慢,有没有人曾告诉过你,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
“还真没,不过,这话我倒是经常对老涂说。”
“果然,跟你聊天三句话还是少不了涂杨阳。”
“是吗,那今天不说他了,说说你吧,这几年还好吗?“
“应该比你好那么一点儿吧,至少受伤了还会马上去医院。”
“哈哈哈。”许慢原打算把今天发生的事故美化一遍,“只是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我可都看到了!“
“……一跤。”许慢的后半句还是没有及时踩住刹车。
“其实,那条路本就不应该通车。”许慢略微有点尴尬,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自己不小心,你这低头走路的习惯也该改改了。”
许慢听后笑着看着夏青:“不过,你不觉得正是因为这个,才让我们今天的见面层次都丰富了许多。”
“难得你还这么乐(che)观(dan)。”
夏青把绿色玻璃杯推到许慢面前,红木桌面凹凸不平,在行进的过程中洒了出来。
“怎么?还常去那边儿转转?”夏青从纸盒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着桌面上的滴水。
“是啊,没事的时候就过去,就像去见朋友似的。”
“见朋友?”夏青一时不理解许慢抽象的形容。
“在那里的感觉很简单,平时都是些老人和孩子,他们过家家的过家家,下围棋的下围棋,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看见他们笑自己也会跟着傻笑。”
许慢喝了一口柠檬水接着说,“而且,它旁边还新开了一家猫和鱼的咖啡厅,咖啡的味道吧算是见仁见智,但每天单曲循环一首大桥好规,以前我也不知道那厮是谁,后来听着听着倒觉得咖啡也好喝了……”
夏青认真的听着许慢的滔滔不绝,熟悉的通透感从空气中跳脱,第一层渗透进毛孔,第二层扩展到记忆,仿佛又穿越回大一那年,坐在她对面的还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露着一排整齐洁白牙齿的男孩。
“哟,慢儿来了,今天来点儿什么?”服务员过来递上菜单,打断了许慢,也顺便打断了夏青。
“老六样儿,再加两扎酸豆角汁。”许慢目不斜视,又把菜单递回去:“怎么样,老夏?”
“老六样还是老六样?”
“新不了!”
“我们还能吃得了吗?”
“吃不了也必须要点,来点仪式感嘛。”
樟茶鸭子、烟熏排骨、芙蓉鸡片、五香熏鱼、蜜汁瓤藕、开水白菜,还是这样一桌毫无“辣”意的川菜,也是他们大学时代聚餐的官方菜单。对立而坐的两个人,从味蕾直抵回忆边缘。夏青时不时的望向许慢,许慢则是闷头在盘碟之间。
然而在准备中场休息的时候,许慢突然想起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然后继而发现他的黑色邮差包已经失踪很久了。当时他满脑子里都是欠夏青的医药费和这一桌的饭钱,于是撂下了一句“等我回来”,就拔腿往外窜。
夜幕之下的还生园,微亮的灯光透过树影闪躲,时不时的传来的爽朗笑声与许慢的沉重的脚步声交相辉映,所幸他的黑色邮差包还在,不知是被谁捡起放在长椅上,没有翻开的痕迹,钱包、书、手机都在,什么也没丢。
对,什么也没丢,除了夏青。
等到他披星戴月的赶回来的时候,那张桌子上已经人去楼空。
“那姑娘坐了一会就走了,账人家结了啊。”
许慢叹了口气望着墙上的时钟,时间定格在20:00。
“我看着她面熟,是不是当年你追的那女孩啊?”
“不是。”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奥运会后的气氛仍旧热烈,大街小巷还在播放着奥运歌曲。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许慢坐在餐厅台阶上用手托着脸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出血,暗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四年的时间早已经深刻了他的五官。
“唉。”许慢忍不住一遍遍的叹气。
也许喜欢怀念你多于看见你
我也许喜欢想象你受不了真一起啊~
——《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