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场噩梦。

当它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的巨兽。

我只有它的一只眼睛那么大，它如同一个巨大的章鱼，坐落于一个深渊之中。不同的是，所有的吸盘都是一枚巨大的眼睛，金色的，有着细长瞳仁的眼。我看不到它的全貌，只能见到那伸出来，带着粘液的紫红色粗壮的触手，和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睛。

所有的眼睛都在凝视着我。

我想往后退，却吓得失去力气瘫软在地上，任由那些长满眼睛的触手在我身边游走。一共有五条触手将我包围，从各个角度凝视着我。我不敢想像它的全貌会是什么样，也不敢想像它共有多少条触手，那些眼睛让我恐惧的连声音都发不出。

空气仿佛凝结，除了那滴答落地的黏液声，和触手掠过石头的沙沙声。

为何我在这里？我也不记得，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触手包围。这时，我听到一声巨响，所有的触手都往上伸去，又有更多的触手从深渊中冒出，白色半透明的黏液淋了我一身，粘糊糊的。

这时，我看到了这辈子所见过最恐怖的景象，这绝对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不，应该是恶魔之王。

在所有触手的中央，是一个紫红色的圆球，我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嘴，层层的尖牙中白色的肉芽在里面不安的摆动着，每个肉芽上又都有个类似的嘴，白晃晃的，闪着阴森的惨光。触手在最的上空扭动着，粘液从眼中渗出，落在另一只眼中，落在地上，浸湿地面，黏糊糊的。

这时，我醒了。

二

这个世界是由古神所控制，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古神的梦中，而我们也并不存在，只是存在于古神在梦里所创造出的幻影。

关于古神，一直存在着这种传说。在一些科技发达的大城市还好，像我这样从小生活在魔法之都的人，简直都要听腻了。

“你们要知道，我们的法力源泉正是来自古神。”上了年纪的老魔法师正在指责我，“而你，作为继承古神力量的法师，却要去封印古神，你......”说着，他咳嗽了几下，瞪了一眼，使劲儿摇头。

自从被选入封印古神的五人组后，老魔法师每天都来劝我退出。这对于我们这样的法师而言可是莫大的荣耀，我又怎么能放弃呢？更何况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想确认下那个梦境。

“你啊，听听劝吧，虽然我知道你为了被选入封印队做出了多少的努力，每天晚上去海边偷偷练习，甚至于钻研魔药，但是这些是不够的。古神是我们的力量来源，你用它的力量和它作对，这样子是不行的。”老魔法师是我们这里的元老级人物，担任魔法学院的名誉校长，实际上是图书馆管理员。因为他岁数太大了，总是说着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虽然有着最强大的法力，但仍只能做个图书馆管理员。

在老魔法师走后，我坐在火炉旁，打开借来的禁书。除了校长，老魔法师外，在我们这座城只有被选入封印队才有资格去接触这些记录了古神的禁书。这些禁书只存在于五大魔法之都内，被多重封印在图书馆地窖的密室中。除了魔法之都外，所有人都认为古神只是个传说，是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的。曾经连大多数的魔法学徒也都认为那是个传说。

曾经以为它只是我的噩梦，直到翻开了禁书才知道，它就是噩梦。

三

在传说中，古神是一只巨大的章鱼，有着八个触角，圆圆的脑袋。因此虽然只是传说，但每年的十月十五日都是祭祀古神的节日。虽然是传统节日，但在商家的包装下，祭祀古神的日子已经完全变成了狂欢节。在这一天，家家户户的会挂起章鱼旗，孩子们也被打扮成章鱼的样子，大家的晚餐也都是章鱼。连我们这样的魔法之都也是如此。

只是他们没人去深究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古神为什么是章鱼。只要好玩，能够挣钱，能够带来刺激，人们就会全身心的投入。

在很早前，这一天是每年除了新年外最大的节日，家家户户要在门口挂上章鱼的装饰，并做一种叫做金瞳的糕点，来祈求古神不要把噩梦带到人间。

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商品，没人记得实际意义是什么。但古神依旧存在，它就是噩梦。

书中描绘着古神的样子，如我梦中所见，血盆大口，长满眼睛的触手，据说在身体和触手根部是吸盘，但没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

古神住在一个叫噩梦深渊的地方，那是个被五大魔法之都的魔晶石所封印的幻境。据说是伟大的五大先贤将合力将它封印，但每过一百年就要加强次封印，否则古神就会破幻境而出，为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但即使在幻境中，古神的力量也渗透于世界的各个角落，每当封印力量衰竭的时候，世间就会发生大的灾祸。有的是天灾，有的是人祸。但按照魔法之都的要求，必须严格按照一百年加强一次的原则，否则魔晶石会受不了法术能量而粉碎。一旦魔晶石粉碎，这五座漂浮在天空的魔法之都就会坠毁，再也没有力量能够过制约古神了。

看完书，我不明白为什么古神会带来灾祸，老魔法师却不愿意我去封印。古神是魔法的来源，幻境只有魔法师才能进入，所以它不会被消灭，只能封印。除非冒险把它放到人间，让剑士和火器手们来消灭。但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毕竟这是古神，它是魔法的源泉，它就是魔法。连它的名字都是个秘密，不能被提及。

四

再次见到古神是在动身去魔法之都中心城-辉煌殿之前。那是个月圆之日，我收拾好行李后已经是半夜了，突然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睡了起来。

一片黑暗中，我又见到了它。它的血盆大口不断地冒着惨白的肉芽，肉芽扭动着，触手也扭动着，那些长在触手上的眼睛每眨一下，就会有粘稠的白色半透明液体涌出。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书上说，古神是异世界的邪神，来到我们的世界，并意图破坏这里。它开始潜伏在自己的幻境中，用魔法去蛊惑人类，然后让他们为了得到更大的力量而自相残杀，从痛苦和恐惧中汲取力量。

痛苦和恐惧就是它的力量。因此我不能害怕，已经通过层层考试，成为了我所在的魔法之都-翡翠城最强的法师，作为被选中去封印古神的法师，我不能再和上次一样懦弱。

“滚开！你这个脏兮兮的东西！”我怒吼着，为自己壮胆。

古神的触手慢慢的伸向我，和上次一样，触手只是冲我打转，并没有像我发起进攻。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眼睛，凝视着我，不带一丝表情。我发现古神的身体上只有一张嘴，并没有其它的东西。那布满尖锐口器和利牙，往外冒着肉芽的嘴中好像含着全宇宙。

白色半透明的粘液滴落在我身上，没有任何的味道。这我才发现，虽然看着很恶心，但是古神并没有发出过任何令人惊悚的声音，和书上所说的魅惑人的话语，更没有一丝令人作呕的味道。难道它真的是魔法虚幻的产物吗？难道它真的是不存在的吗？

我不明白，我们的力量对比很悬殊，我只有它数不清的眼睛中一只那么大，而它却只是一直凝视我，并没有想过要伤害我。它可以随便的杀死我，用书上所说眼睛中发出的光线，但它没有。它只是用触手围着我打转。

我念着咒语，它的眼睛都在看着，却无动于衷。绿色的光芒缠绕在我手上，化为枝叶纠缠于手上。这是属于我的绿之力量，也是自然的力量。

触手看出我的力量，它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只是继续的围着我，渗出粘稠的液体。

“你到底想干嘛！”我实在无法忍受，双手往地上使劲一甩，绿光从鞭子一样的枝叶中四散而开。那些触手立刻往后退缩。我看这招有用，继续念着咒语，绿光愈发的强烈。

这时，它的眼睛们开始闪耀着金光，金光触及到绿光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压制性的力量。但在制服我后，它停了下来，并没有动手，只是接着用那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我看。我这才发现，它的嘴一张一合，似乎一直再说着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我！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尖叫着，但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量。

突然，它的所有的眼睛都发出柔和的金光，将我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晕染的柔和而不真实，好像我处在一片金色的虚空中。

“别去！”

在我醒之前听到一句模糊的话，好像是很多人在一起从十分遥远的地方喊出的一样。

五

辉煌殿是五个魔法之都的中心，也是神圣魔法的根据地和封印古神的地方，又被称为光明之城。我作为翡翠城选拔出来最优秀的法师，担任着封印古神的职责。选拔十分严格，为了能够见到真正的古神，我没日没夜的训练，研究魔药，用各种方式提升自己的力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自己的知道。

站在这座金色的城市中，一切都变得有了意义，一切都值得。

整洁的街道，金碧辉煌又庄严肃穆的圆顶建筑，方形的喷水池，都与翡翠城那布满大树和绿草的原始感完全不同。这里的人大多穿着白袍，祭司神殿的人穿着金袍，大祭司则是银袍。

我穿着翡翠城的绿袍在这里格外的显眼，刚进城，一个穿着金袍的祭司就带我去往神殿。

神殿似乎是由水晶铸成，反射着来自不同地方的光芒，每个角度看都有着不同的色彩。高大凸起的晶柱直通天际，比翡翠城最高大的生命之树还要高。

“好壮观。”我感叹道。

“比冰之宫还要美啊。”在我旁边感叹的是一个穿着蓝袍的女孩子，水蓝色的大眼睛，白暂的皮肤，还有长长地银色麻花辫。她就是元素之城霜冻城最强的法师吗？真是看不出来。

“妹子你好漂亮！你就是霜冻城的最强法师吧！我来自轻歌城的......哎呀，你打我干嘛！”一个穿着紫袍的男孩被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架到了一边。

紫袍是神秘之术的轻歌城最强法师，黑袍则是黑暗魔法的暗潮城的最强法师，看来这俩之前应该认识。

“一来就撩妹，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到底为什么来吗？有点出息！”黑袍法师训斥道。

“你管我啊！”紫袍法师怒吼着，他比黑袍法师矮一些，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对！”黑袍法师的兜帽落了下来，一头乌黑的短发下是一双凌厉的眼睛，他手上已经开始冒动黑光。紫袍法师不甘示弱的摘下兜帽，亚麻色的短发下是紫色的大眼睛，看起来他也很年轻。

神秘之术是辅助法术，又被称为是变化之力，本身不含有力量，需要借助于其他的力量将其转换。黑暗之术则被称为可以毁灭世界的强大法术。这两个最强法师动起手来，到底会怎么样，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蓝袍法师已经被吓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住手！”一个声音从我们前方传来，只见穿着银色长袍的大祭司正站在我们面前。

我们立刻单膝跪下行礼。

六

我们来的第一天，大祭司并没有说那种一定要封印古神的话，她说：“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你们随时可以退出，随时可以离开。我，辉煌殿，魔法之都都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训练我的是一百年前翡翠城的最强法师，也就是上一个封印者。他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在这里个人身上的时间流逝会停止。

白天，训练师向我传授封印古神的术法和经验。在休息的时候，我会和那三个法师一起吃饭，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练习配合。刚开始很难，黑袍法师和紫袍法师总是要打架的样子，这个时候蓝袍法师就会吓得说不出话。每次都要靠大祭司出面调解，后来大祭司干脆不走了，跟我们一起练习，其实是为了看着那两个人。

蓝袍法师性格比较胆小，又天真，好像是童话世界里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紫袍法师性格比较冲动，孩子气，十分的直爽。黑袍法师表面上虽然成熟，但其实并没有多么稳重。虽然我们四个人性格迥异，但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大祭司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师，是五大魔法之都的统领，即使在其它地方，大祭司也是神一样的存在，被许多信仰称之为现世神。她很少走出魔法之都，甚至很少离开辉煌殿，她说因为她身上的魔法力量太过于强大，容易扭曲现实中的一些事物，尤其是一些本身比较脆弱的东西。她也会参与封印，负责打开噩梦深渊的大门，并保护我们不受古神的伤害。

训练师告诉我，古神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在大祭祀的法术下，它会有一定的时间是不能动弹的。那时候就是我们封印的时机。封印后的我们将失去一部分力量留在辉煌殿内辅佐大祭司监视古神，并成为大祭司的直属手下，有着比普通祭司更多的权力和荣耀。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我也曾经向往这些，但现在最让我好奇的只是古神。

而它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梦中，是在封印前三天的夜晚。那天结束训练后，我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古神依旧是用它那长满眼睛的触手环绕着我，每只金色的大眼睛都滴落着粘液，嘴不断地张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我壮着胆子走进它，突然觉得在这可憎的外表下，古神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悲伤与秘密，它从未想伤害过我，即使它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杀死我。古神任由我走近，眼睛只是凝视我，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我问道。

“快走！”

随着古神含糊不清的声音，金色的光芒将我包围，刺得人睁不开眼，再睁开眼时已经天亮。我躺在床上，发现自己哭了，侧躺的我，左眼的眼泪流入右眼，顺着脸颊浸湿了枕头，黏糊糊的。

七

第二天早上，我无精打采的，总是在想古神为什么这么说，它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是说真的和书上所言一样，古神有诱惑人心智的能力。那它为什么不让我来这里，又让我走呢？如果是不想我去封印，那么大可以在梦中杀了我。我想不明白，就在训练的时候去问了训练师。

这个曾经的封印者并没有理会我，只是继续告诉我后天将要面对的事物。

“古神，是邪恶的化身，是魔法的源泉，在大祭司施法后，它的力量会受到牵制。那时，由元素法师布下第一个封印，随后是黑暗法师，然后是你，最后是咒术法师。你们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封印。”

“是，老师。”不管我如何问，训练师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重复着这些话语，丝毫没有想要回答我的意思。我想是不是因为我问的太低级了，作为最强的自然之力法师居然被古神的噩梦所扰的心神不宁。

但令我惊诧的是，蓝袍法师也梦到了古神。吃饭的时候她的脸色很不好，在黑袍法师和紫袍法师又吵闹的时候，她小声告诉我，她梦到了古神。

“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在我还没有参加选拔的时候，第二次是来这里之前，古神说别来，然后就是昨天晚上，古神让我快走。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古神，并没有那么可怕啊。只是长得可怕而已，但它从没有想伤害过我。我......是不是太弱了，修行不足，才会被古神所迷惑？怪不得之前老先生不让我来呢，一直阻拦我。”她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拽了拽兜帽，生怕被别人听见。

“不，我也梦到了，它也和我说了一样的话，我去问训练师，但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只有我梦到了。来之前，我们那里有个老魔法师也一直阻拦我来。”我说。

这时，紫袍法师好像听到了什么，凑了过来，“什么，什么！你们是梦见古神了吗！我也梦见了！而去梦见了三次呢！上次它不让我来，这次它让我走！我们那儿也有个老魔法师，也不让我走。”

“怎么会？我也梦到了。也是三次，那个老古董也不让我来。”黑袍法师停下蹂躏紫袍法师头发的手。

我们四个人都陷入了缄默，这一定不是偶然，一定还有其它的原因和理由。在随后的讨论中，我们发现古神是一样的时间和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甚至每一个细节都是一样的。换句话说，难道我们来到这里不是因为我们是最强法师，而是因为古神的意志吗？从第一次它出现在梦里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吗？那么为什么在我们四个人那里都有个老魔法师，都千方百计地劝我们呢？

我们讨论不出个结果，于是决定在晚上训练的时候问大祭司。大祭司先是沉默，随后叹息道：“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可以随时离开。又或者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来到这里集合。如果你们离开也不会有任何惩罚，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你们回去思考吧。”说着，大祭司转头离开。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八

封印那天，我们全部聚集在之前训练的大厅中。不知是对古神真面目好奇还是为了那虚荣的荣耀，我们谁也没有退缩。大祭司看到我们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兴的样子，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摘下兜帽。我们这才第一次看清她面庞。一双飘渺虚无的银色眼睛仿佛可以看穿时间的一切，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魔法的力量让她保持着孩童的面目。我们也都纷纷摘下兜帽。

这时我注意到蓝袍法师戴了个漂亮的发饰，是紫色的。紫袍法师的脖子上挂了个晶蓝的吊坠。想必这两个人封印回来不久后应该就会完婚吧。紫袍这家伙还真是快呢，想着，我和黑袍法师对了个眼神，偷笑了下。

“要开始了，我最后问你们一遍，你们准备好了吗？”大祭司的声音中不夹杂一丝语气，“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可以退出。一旦仪式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我们互相看了眼对方，摇摇头，表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哎......”大祭司叹了口气，念动咒语，金色的光芒充满了整个大厅，在大祭司法杖指着的地方形成了一道银色的传送门。门的那边是漆黑一片的深渊，和那个三次进入我们梦境的古神。

它和梦中一样，布满利牙的嘴中冒着无数肉芽，不断地抽动着。无数的触须在摆动，有着狭长瞳仁的金色的眼睛正往外探着，粘稠的半透明液体正从眼中分泌而出。

“现在！”大祭司喊道，法杖指向古神，古神立刻被银色的光芒所笼罩，不再动，连肉芽都定格在了一个位置。

我们四个人立刻钻入传送门，开始封印。与梦中一样，古神惊人的庞大，我们只有它触手上的一只眼睛那么大。一切都如梦中一样，一时间，我们四个人有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快！”大祭司催促着。

紫袍法师点点头，最先做好了封印，随后是黑袍法师和我，蓝袍法师犹豫着，在大祭司的又一次催促下，她才做好封印。

蓝色、黑色、绿色、紫色的封印与大祭司银色的光芒混合在一起。古神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它迅速的膨胀，一个个肉包从触须和肉芽中凸起，眼睛肿胀的变了形，大量的粘液涌出，狭长的瞳仁好像好像感受到了痛苦一样夸张的扩大着。

我听到蓝袍法师干呕的声音。

随着古神体型不断地膨胀，我们也感到法力的衰竭。而在它膨胀到了一个完全扭曲变形，皮肤都已经被抻到不可能角度的时候。

它爆炸了。

没有血，没有粘液，没有骨头，没有肉，没有任何的实体，有的只是黑色的粉尘。

“谢谢。”

恍惚间，我们听到了一个声音，具体说那是几个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九

蓝袍法师尖叫着，想要冲出这个被称为噩梦深渊的地方，粉尘落了我们一身，我们也都愣住了。这就是封印吗？可为什么古神却在我们面前爆炸了？它毫无攻击力，毫无反抗，和书上那恐怖而又异常强大的噩梦完全不同。而它又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谢谢。

大祭司放下了法杖，蓝袍法师虽然冲到了传送门的入口，却被无情的弹回。

“放我们出去！”她绝望的含喊着，情绪已经完全的崩溃，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着。

紫袍法师缓过神，跑过去抱住她，冲动的用法术攻击着传送门大喊道：“我们完成任务了！放我们出去！我们已经封印完古神了！大祭司！放我们出去啊！”

黑袍法师试着召唤新的传送门，但还是失败了，此时他也失去了理智，和紫袍法师一样大喊着，攻击着传送门。我也一起用着所能想到的，最强的法术去攻击传送门。大祭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冷冷的看着我们。

随着黑色的粉尘落在身上越来越多，我们的力量渐渐的流失，再没力气施展法术。我们都趴在地上，绝望的望着大祭司，再也没力气可以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被选出封印古神的啊，明明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们？

“看来你们冷静下来了。”大祭司说，“我警告过你们，我也阻止过你们，我曾让你们选择离开，但是你们还是选择了命运。上一个古神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终于从悲惨的命运中解放。而如今，你们将会是新的古神，替代它留在噩梦深渊，去承担这世间所有的噩梦，直到一百年后，另外四个人来解放你们。”

“古神不是魔法的源泉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古神到底是什么！”紫袍法师紧抱着蓝袍法师大喊着。

“是上一个文明，你们的产物。而且古神确实是魔法的源泉，不过不是这个古神。”说着大祭司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身体变得半透明状，十二对不同颜色光组成的羽翼从身后延展开。“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一个古神。而我们本身也曾是人。只是在上一个文明中，被改造为战争的机器。但是制造我们的人，用了他们也无法控制的秘术。我们最终失控，成为了这个样子。但最终，我们完成了复仇，毁灭了那个文明，建立了新的秩序，新的文明。我是魔法的源泉。它，也就是你们，是噩梦的源泉。你们的责任是承担这世间所有噩梦带来的负面能量，保证这个世界不被噩梦所吞噬。每一百年，我们会替换一轮人选，囚禁于这噩梦深渊，成为古神。这是你们的诅咒，是第一代噩梦古神的诅咒。但是我羡慕噩梦古神，因为我和其它古神的诅咒，不会被终止。”

“为什么是我们！你这个骗子！还什么大祭司！你个大骗子！”黑袍法师怒吼着。

“这不是我们所选的，是你们自己的意志召唤了古神来到你们的梦中。或许快到一百年的时候，你们也会明白。”大祭司说，“曾经作为人的我，阻止过你们。但现在是古神的我，只能让你们继续承担这份职责。”

“你是说封印者都成了古神，那么我们的训练师又是什么！”我问，身体在黑色粉尘的作用下开始慢慢溶解，眼泪越来越粘稠，滴在地上变成白色半透明的粘液。我这才明白，古神那令人恶心的粘液其实是眼泪。

在大祭司身后，走出了一个令我们四个人都惊讶不已的人。那就是我们都遇到过的老魔法师，他还是我印象中的样子，拄着拐杖，长长白色的胡子。

“我阻止过你们，我不止一次的阻止过你们很多次，但你们从不听劝。”老魔法师叹了口气，用拐杖敲了下地板，地上浓烟腾起。烟消散后，是四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这四个人偶会代替你们教授你们的替代者，继承你们的荣誉。”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蓝袍法师哭喊着。

“你们不会死，死也在一百年后。这一百年，你们会处于清醒中，承受着所有噩梦。为了防止对世人造成影响，我会剥夺你们的声音。”大祭司说。

“那么......”我想到当时古神也曾经劝过我们，让我们不要来，让我们快走。

“那是意外，毕竟都是最强的法师。”大祭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事情已经和你们解释清楚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融合成新的古神，四个人共享意识。辛苦你们了。你们不是总想做英雄吗？现在你们是整个世界的英雄。”

“不！”我们尖叫着，却发现根本听不到声音，我们的嘴一张一合，不管如何努力，都发不出声音来。

“时间到了，再见。”大祭司说着，关闭了传送门。

十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与寂静。身体在渐渐融化，意识也在慢慢模糊，眼前的事物渐渐的融于黑暗。我看见我们的替代品正在冲我们微笑，当我努力伸出手时，却发现肢体已经变成了触手，不断地卷曲着。

随着我意识消失的最后那一刻，我知道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就是古神，我即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