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喜欢在别人告白时高呼“在一起”,在婚礼上祝福新人“白头偕老”,近来发现这些听起来美好的祝愿似乎难以实现。放眼望去,那些走过多年婚姻还甜蜜如初的夫妻寥寥无几,相看两厌倒成了婚姻常态,更多的夫妻在平淡的流年里活成了一对怨偶,更别说那些一别两宽劳燕分飞的。
有句话说得对:相濡以沫却厌倦到老;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
张恨水《金粉世家》里面的冷清秋,是一个灵魂都散发着香气的女子,她有着百合花般的容颜和白莲花般的姿态。豪门公子金燕西在一次无意的邂逅之后对她一见钟情,很快便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并最终抱得美人归。这是一个灰姑娘嫁给王子的故事,它符合几乎所有平凡女性的理想和想象,然而,婚姻从来都不是爱情的终点,它甚至不是阶段性的胜利。
真实的生活总是不堪的。婚后的金燕西仍旧风流倜傥,他在日趋平凡的婚姻生活里渐生无聊,开始跟那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白秀珠重温旧情,还一度迷恋戏子,为讨她们的欢心,这位公子哥不断地把父亲去世后分给自己的现款拿出去挥霍,后来,连冷清秋的首饰也不放过。怀着孕的清秋面对丈夫的薄情,终于冷了心,在一场大火之中不知去向。
这样一个才气逼人又超凡脱俗的女子,这样一份曾经令无数人艳羡的爱情,终究在生活的洪流里,风吹云散。
鲁迅先生笔下唯一一部以爱情为主题的短篇小说《伤逝》,主人公一开始便是以“在一起”的形象出现的,这两个挑战封建礼仪的青年,一脸决绝地背离家庭公然同居。没错,他们度过了一段浓情蜜意的时光。涓生会在自己寂静的破屋里期待子君的到来,他甜蜜地忐忑着,听着那像或不像子君鞋声的脚步声,等着那照亮他生命的光出现。
可是,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当子君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里,当涓生慢慢发现他们两人的爱好竟如此大相径庭,失望开始潜滋暗长,那曾经令人迷醉的爱情变得不堪一击,就连当初两人为了彼此摒弃世俗的无畏此刻也开始黯然失色,怎么办呢?涓生选择了快刀斩乱麻,他直接告诉子君“我已经不爱你了”,那个为了爱来到涓生身边的进步女青年自然不会死缠烂打,她选择了体面地离开,不止离开涓生,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好吧,那原本炽热到令人神魂颠倒的爱,就这样在耳鬓厮磨里烟消云散了,原来,面对平淡的流年,爱情如此不堪一击。
为什么当初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会把婚姻经营得如初乏味甚至难以为继?冷清秋和子君,她们当初没有激动人心的蒙眼热吻吗?她们不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爱情吗?
原来,婚姻从来就不是爱情的终点,你以为的完美句号,可能只是你们爱情过程中发生的一个事件而已,婚姻的长治久安,需要的是经年累月的孜孜不倦。
而爱情,真的是一件无法靠智力和努力掌控的事。很多时候在爱情里,小心翼翼没用,大大咧咧没用,淡然处之没用,热情似火没用,甚至,拼命付出都没用,因为你可能永远无法知道,它哪一刻会渐去渐远,哪一刻会风吹云散。
那些携手走入婚姻的伴侣,初心定是要百年好合的,可是,日日夜夜面对同一张脸,谁还不会审美疲劳?在日复一日的共同生活中,彼此的性格、爱好、优点、毛病暴露无遗,让人恍然间觉得这怎会是初见时那个在人群里独一无二闪闪发光的Ta?于是,从激情到平淡,再到厌倦,甚至悔不当初。
男人们习惯性地认为,红玫瑰变成蚊子血全是女人的错,殊不知,那些变成朱砂痣的红玫瑰,并不是因为艳惊四座永垂不朽,而只是,你得不到而已,看看,连想看两厌的机会都没有,爱情怎会变坏?
只是,爱情最终都难免不欢而散或了无趣味,我们,还爱吗?我们要因噎废食还是义无反顾?我相信,每个人都有答案。而我,仍愿意在那个人出现时,不问结果,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