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白伯伯不太好。”
她终于抬起头，看见田田黯淡的脸，忽然想起两年前。白天明风尘仆仆地来，送的生日礼物是书，艾米莉·狄金森的诗集。
“生活用品我想田田会准备得很周到。”他把书推过来。
她的笑容荡漾开来，自嘲的笑。
“我都多少年没有碰过诗了？还当是我刚毕业那会儿？”
“是。我还当你是刚毕业那个时候。”那是个让人怀念又无法回溯的起点，“希望明年来，你能和我聊聊别的。”不再是他一个人诉说在甘肃的生活，不是她有一搭没一搭礼貌而克制的回应。
下一年，他没有来。当然，她也没有让田田帮忙追问原因。
现在她知道了原因。她又笑了，她想笑他太傻，可他就是这样傻了二十多年，而她似乎也心安理得地默许他这样傻下去。
“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杜田田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会想办法让他见你一面，我们欠他的。”
她抓住了儿子的手，“是我欠他的。”
两台手术中间只隔40分钟，刚刚够梅云扒一口饭。田莉推门进来，“我说你们两口子一天都离不开了？怎么李大明又来了？”
她摆摆手，“不是找我的。”
“难怪我看见他没上咱们这层来，怎么了？”田莉挨着她坐下，“你搬回家住，我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别的不说，下班可没车蹭了。”
“行了吧，你们老张天天来接当我不知道？”梅云放下饭盒，“我差不多该准备下一场了。一会儿他过来，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晚上自己先吃，甭等我。”
“他是谁？谁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过来？”田莉乐得合不拢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还装。”
三台手术下来，车开得再快，到家也九点半了。李大明在梅云办公室备了巧克力和红牛，体力倒还撑得住。出了电梯正掏钥匙，撞到一个人胸口。
“干嘛呢，吓我一跳。”她捶他一下。
“瞧见你车进院子了，正打算下楼接你，你上来得还挺快。”李大明接过她的提包，一手揽着她进屋，“饭菜都还是热的，洗洗手快吃。”
“不是让田莉告诉你先吃吗？”她的声音从卫生间传过来，“你没去找我？”
他盛了两碗饭出来，“去协和不找我们梅主任，我怕晚上就会被梅主任扫地出门。”
“去！”她拿筷子在他虎口轻敲一记，“我知道你是为了白天明的事去的，怎么样，蒋力怎么说？”
“他看了病历和兰州那边的诊疗记录，有点棘手。不过具体情况要见了天明再说。”说完正事，李大明话锋一转，“肿瘤科那个副主任都谢顶了，谁这么瞎要给你介绍啊？”
猝不及防来这么一出，梅云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芝麻烂谷子？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还值得你惦记？”
“我不是惦记他，我是惦记你。咱们梅主任这么优秀，我可得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