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太不勇敢的纪念日里
你曾经给我多重要的鼓励
曾经日夜陪伴,如今好聚好散。
好聚的日子里没有遗憾,每一次笑容与泪水都是爱的遗产。
好散的日子没有哭喊只有呼唤,
每一句再见都成了一定要再见的约定扣在我们的心坎。
苏甜,高二时的插班生,我的大学室友。第一次见她我以为我此生绝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她沉默,严肃,冷眼,她聪明,冷静,自觉。功课从刚插班时的全班倒数二十,一路攀升至全年级的前二十名。当时班主任很看重她,希望她能够再接再厉一跃成为年级第一。但她说,不想再努力了,太累了,能考上大学就足够了。好像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好像一切计划都不会落空。
可最终还是落空了。
苏甜并没有按计划考入一线名校。
而是意外落榜与我这个差生一同进入了二流大学。
还跟我分在了同一个寝室。
我们的故事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起初她依旧独自独来独往,一张王母娘娘或少女杀手的冷脸。
我想要不是那次我的酒后失态,大概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那晚我接到老妈的电话,老妈哭着说,
老爸决定要与她离婚,要分居,不过了。
我强忍着情绪,
故作镇定地扮起大人的口吻安抚老妈。
可一挂上电话我就忍不住了,
还开了好几听开学时就买了却一直没喝的啤酒牛饮起来。
苏甜冷冷地说“要么就喝死,要么就停止!”
“要你管!”
“林巧,宿舍是公共空间,你别影响别人!”
我直接跳下床,把一听啤酒拍在苏甜摆满外文小说的桌上。
“怎样!”
结果苏甜一口干了那听啤酒说“喝完了,回去睡吧!”
正当她很酷并很努力保持很酷的时候,
突然没憋住打了一个酒嗝,我立刻就笑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了一句“要不,你陪我喝吧!”
结果我也没憋住,也打了一个酒嗝。
这才为苏甜挽回了一点面子。
那晚她告诉我,当年高三插班就是因为常年异地工作的父母闹离婚。她一个人突然回了老家,要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于是父母只好替她办了转学,也希望大人的事不要影响苏甜的学业。苏甜以为只要努力念书,父母就能高兴就能和好,毕竟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于是她拼命念,拼命学。结果就在高考前三周的一个晚上,她从外婆的表情与叹气声里确认了父母还是离婚了的事实。
她说,情绪确实影响了考试,但也怪自己太幼稚。
当时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报复父母的不负责任,
想告诉父母是他们的轻率,
影响了她的分数,改变了她的一生。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发生的不会改变,眼前的才更值得被珍惜。
无论是当年的高考,还是当下的这一秒。
她像是一个大人一样看着我,
似乎在她的目光里,我也能一夜长大,
我也能勇敢地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
后来我们一度亲密到被同学认为是“拉拉”的地步。
但她总会突然用手比出手枪的形状对着胡说起哄的同学说
“我们是大家闺——show time ”
然后用眼神杀死一切。
我实在搞不懂她是怎么想到“大家闺show”这个奇思的。
之后她还逼着我把这三个中文,一个英文用毛笔写出来,
贴在我们宿舍的门背上。
苏甜是一个能够在
一手托着大份咖啡,一手骑单车,单车龙头上海挂着大西瓜的崩溃情况下,穿过大街小巷,再拐过学校里打闹情侣后还能把咖啡一滴不洒,西瓜一点不裂地送到懒死在宿舍的我的面前的超级女侠。
那时候还不流行“女汉子”一词。我们都叫她“女超人”或“女强人”因为她实在是“超强”!
苏甜一直骄傲着,但她的骄傲是有资本的,她反反复复读很多名著。她说,她不懂什么是小众,什么是文艺,但她知道名著之所以不朽,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只要反复读一定不吃亏。
一到寒暑假,她就会去各种服饰店打工。就是那种直直地站在店门口,一边拍手,一边大喊“八折,八折!”的卖力活儿。她说,女人一定要养活自己,只有自己养自己,才能为自己而活,才能活出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成为了她的信徒,好像无论任何事,她都能解出一番传世真理。
但命运似乎并不眷顾她,又或者如她一般优秀的人,就必须历经苦难才是王道。
大二那年她交往了一个有钱男友,除了一身名牌以外,他似乎没有任何传言中富二代的臭毛病。他一样勤工俭学,一样努力念书。他说,他最欣赏的就是像苏甜这样好强上进的女生,有一股韧劲,一种美感。可有些美,是很难落在生活里的,特别是恋爱生活里。
有钱男友最终还是主动提出了分手,原因可笑到可悲,普通到锋利。
“苏甜,我们性格不合,你太强了。”
那天是苏甜第一次在我面前放声大哭,好像一瞬间她卸下了所有大人的盔甲,放下了自尊与骄傲。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刚在爱里学着走路就摔倒的孩子。但我知道她会站起来的。
我努力装出冷静的样子跟她说“女人的强大是她的亮点,但一直强大着就会成为她的弱点与痛点,女人要学会示弱,就像现在,现在的你就很可爱!”
“我一直很可爱!”苏甜又说“不过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知心姐姐的范儿啊!”
“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啊!”
那晚我们去唱了一个通宵的ktv,
反反复复唱了无数遍那首《一颗心的距离》,
但那时候的我们还不知道
这样一首上口的流行歌会成为我们今后最大的泪点。
第二天苏甜镇重其事地告诉我“找男友,一定不要找有钱的,有钱的性格太弱,内心不强大,遇到一点性格问题就要分手,要找就找穷的,越穷越好!穷的承受力强!”
结果命运戏弄完了苏甜又开始调戏我了。
我在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白白瘦瘦的男生。
我问苏甜“有个一起打工的男生问我要电话,我给吗?”
苏甜问“穷吗?”
我说“应该穷!”
苏甜说“应该给!”
结果是上天决定要给苏甜一个响亮的耳光,但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没钱男友比苏甜的有钱男友更加不靠谱。
“原本我只是以为他是一个勤工俭学的穷学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一个有三五女友的勤工俭学的穷学生。”我这样跟苏甜控诉着。
“看来,穷和富并不能划分好与坏啊!”苏甜认真总结起来。
“废话!”
失恋后的日子,总是特别难熬。但苏甜总是变着花样陪我解闷儿,以防我因胡思乱想而抑郁致死。她总说,姐们儿姐们儿就是用来解闷儿的。一开始她辞了工作,一到放假就带我去做头发,做足疗,看电影,再k歌,按照她的心理治疗理论,要先放松身体才能放松精神。后来她索性每晚在打工结束后,买一堆吃的回来陪我在宿舍大吃特吃。
我说“这都快九点了,不能这么吃吧!”
她说“八九不离食,听过没?就是八点啊九点啊都是离不开食物的!”
我说“…好像不是这么解释的吧!”
她说“要你管,我说是就是!”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为了哄我开心,
把打工时存的钱都花光了,
之后实在没办法只要再去打工,
晚上再带些好吃的回来陪我谈心。
一想到苏甜的好,心就总是会忍不住地软一下,
好像一下子就被点了情感泛滥的穴位,
止不住那热血的眼泪。
直到现在我还是常常梦见“大家闺show”那块横幅。
毕业那天苏甜举起酒杯大声唱起了那首歌
好像很近瞬间又远离
很难实现才叫梦想才要决心
我们终于一起来到这里
当我激动不能言语把我抱紧
我们隔着一颗心的距离
有笑有哭地去回忆
夏天秋天纯真蜕变的电影
会是一辈子做不腻的事情
静静隔着一颗心的距离
交换最真实的情绪
庆幸太不勇敢的纪念日里
你曾经给我多重要的鼓励
临别前,她亲手制作了一个纪念册给我,上面全是我们平时的自拍与搞笑对话,最后她写了这么几行字。“曾经日夜陪伴,如今好聚好散。好聚的日子里没有遗憾,每一次笑容与泪水都是爱的遗产。好散的日子没有哭喊只有呼唤,每一句再见都成了一定要再见的约定扣在我们的心坎。”
我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说“我爱你,可,可我什么也都还没准备呢”
她说“别哭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把门背后你写的那四个大字送给我吧!”
苏甜,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每个口吻每个表情每个动作
这都是我找到真心疼我的人的线索
我知道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很多故事,
但因为你,我的故事才拥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