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不幸的童年各有各的不同…

谁说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懂的?一个六七岁刚上一年级的小孩子,就知道成为小团体的“领导”带头孤立别人。

很不幸,我就是那个被孤立的孩子。

人对于自己幼年的记忆是极其模糊的,我也不例外。我只记得我的童年是高高的苞米堆,绿绿的柳条,汩汩的井水,还有一堆天天撒尿和泥的熊孩子。

人还是要长大的,时间走的很快,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多久,我就从一个山沟沟里,走进了一座小城市,背上了家里大人说的“小夹板”。成为了一名小学生。

一个山沟沟里来的乡巴佬,尤其还是一个年纪小小的乡巴佬,是不会很快就明白“上学”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铃声响起,我要坐在小板凳上,背着小手看着黑板,不能低头,不能说话。下课铃声响起,我就必须走到操场上,等再次响起上课铃,我就要按照开学第一天老师拍的顺序,站在相应同学的后面,有序的走回教室,开启新一轮的循环。

班级里有几个长相上等,家境富裕,聪明伶俐的女孩,听其他同学说,她们几个还是同一所幼儿园的。于是,即使是一年级的小孩子,也突然抱起了小团体,而这个小团体的女王,就是S大小姐。

S大小姐制定了一套她的规矩。比如不能比她学习好,不能比她好看,不能比她穿梗花花绿绿的衣服,不能比她受到老师的表扬…最后,不能和她讨厌的人玩甚至是说话。

一个人,如果太优秀,是会被针对的;而这个人如果太不优秀,更是会被针对的。

那么,不幸中的不幸,我既是s大小姐的眼中钉,又是一个不优秀的肉中刺。

于是,一年级的我,并没有什么玩伴,下课时候,我就像一根大木头桩子,站在集合时站的位置上,体育课更是没有人和我一个小组,漫长的体育课,我都是一个人站在一边或是坐在地上,像山沟沟里面的小乡巴佬一样玩土。就是玩土,有时候也会被老师叫到一边,伴随着同学们哧哧的笑声,向老师保证再也不玩土。

我这境遇算是已经很惨了,只是被当空气,还不至于欺辱。可是,另一个小女孩,曼,可真的是惨不忍睹。

曼很安静,和我一样。安静到我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她。甚至都不知道班级里还有这号人,直到有一天,班级里新转来一个女同学L…

“就是看你不顺眼,你看你跑起来的样子,啊哈哈哈哈哈。”L一边模仿着曼的跑步姿势,一边嘲弄着。说实话,曼跑起步来的样子的确很滑稽,我看到了,也会在一边偷偷的笑好久。曼怒睁双眼,看着L。L肯定没有示弱,她模仿初中小痞子的模样,一只手插在牛仔裤的后面裤兜,另一只手则是冲着曼的脸比比划划,那只手似乎在说:信不信我抽你丫的,你个臭丫头。L的旁边簇拥着她的喽啰,一个女孩子和另外俩个男孩子,其中一个男孩子说:“上次体育课,我在操场的窗户向女厕所里看,正好看到一个人的大白屁股。”说完,不怀好意的笑着,用眼神似流氓版,扫射着曼。曼仍旧是瞪着她们,许久,才小声的念出几句脏话。L学着不能作为榜样的大人,口中呵斥:“你这个小b崽子,你再bb,再bb!”手也是更向前伸去,简直要扇到曼的脸上。

那时的我,也许还保留着正直单纯的心吧。还会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虽然我也只是一个境况好不到哪里去的泥菩萨。

L算是和我结下梁子了。自此之后,我不但要面对S大小姐的轻蔑,还要反抗L的刁难。

S大小姐倒还好,不理我,我自己呆着便是了,就是在忘记了橡皮,丢了铅笔的时候,总是没人帮助,只能干瞪眼。L就不同了,她大概不是S那样的“白富美”,是一个没有“父母”教养的小混混。

小学生的刁难,往往是简单直接,但是膈应人的。我个子很高,也很壮实,小时候在山沟沟里没少和小伙伴爬树打水,L也只敢在言语上压我一头,说一些我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倒是曼,这个怯懦,个子矮矮的,内向的女孩,常常的被L和她的小团体们,围在操场上欺负。

她们向曼吐痰,就吐在曼的脸上。她们偷曼的钱,曼吃不了午饭只能饿肚子。她们弄坏曼的书包,从此曼的书包带总是断了一根甚至俩根,书包两侧的插水瓶子的网兜,更是被剪的七零八碎。

除了我,好像全班同学都在L们的带领下,开始欺负曼了。同学们不愿意和她坐在一起,一切调皮的男孩子,剪曼的衣服,撕曼的试卷。就是老师,好像也更偏爱那些会哭的孩子…

我有时会替曼讨个公道。不过,这也是要看我的心情。

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慢慢的我的年纪越来越高,孩子们也不再甘愿收到S大小姐的统治,我也开始有了几个在一起跳皮筋的朋友。虽然L还是和我不对付,但我也有了羽翼,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但是曼,还是老样子。没有朋友,还要忍受L的白眼。

曼的成绩也是很差,五年级,鸡兔同笼的问题,她怎么也学不明白。老师不待见,同学不搭理,可能她的父母,也并不重视她吧。

但曼对我,还是愿意说话的。

放学路上,有时偶尔碰面,她会对我说一些她的事情。

有一次,她对我说,她在家里喝油漆,吃沙子。还说了一些要把欺负她的人,绑在木头上,用油漆和沙子做成雕像,然后切开丢到各处去的想法…

我确实被吓坏了。也许你们会觉得我是夸张,但是,当时五年级的我,真真切切的被吓坏了。

于是,我也开始疏远曼,不再挺身而出,也避免和她一个小组,有时候在路上遇到,也低着头快速的走过,假装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六年级,终于终于要毕业了,我再也不用和L针锋相对,看S的脸色了。我有我新的生活了,初中,我过的很好。

但是曼呢?

听说她在初中,也依然被一群坏蛋欺负,比小学时候更坏更残忍,他们向皮球一样踢她的书包,让她踩屎,在她的头发上粘双面胶,寒冷的冬天,弄湿她的衣服…

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曼的消息了…

直到最近,我又看到了曼,她还是那样,矮矮的小小的,白皙的皮肤没有一丝红晕,眼神清澈但呆滞。在一个公交站牌下等公交车。我没有去打招呼,可能曼并不希望见到我,我和那些人,没什么俩样…

哦,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想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我们都很好。好到一次同学聚会上,集体失忆般的说起了曼,似乎我们没有对曼做那样的暴行,只浅浅的一句,她好像不太合群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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