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到自然保护区工作以来,听到的最为震撼的一件事。
是的,关于鸟的故事。
我原以为,作为灵长类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感情最为丰富的一种动物,而事实上,相比而言,人与很多动物相比,更容易朝三暮四。
一天,我们单位的几名小兄弟外出巡逻,一名眼尖的辅警透过车窗发现远处水面上有一个小白点,一动也不动。
那个地方是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域,除科研或其他紧急需要,一般情况下,不允许外人进入。
他们开车靠近过去,一群水鸭被惊动,扑扇着翅膀,紧贴水面飞起来,踩起一片水花,像极了金庸武侠剧中的凌波微步。
他们看清了,原来那个小白点是两只白天鹅。其中,一只体型稍小的躺在岸边,一只体型稍大的站在旁边。
大白天如果躺着不动,肯定是受伤了。几个小伙伴把车停下来,踩着水边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两只白天鹅走去。
那只站立着的白天鹅见有人过来,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只是朝后退了退。它可能是想看清楚这几个陌生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伙伴们走到那只躺着的天鹅跟前,发现它其实已经死了。它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肚子鼓胀着,嘴边还涎着口水。它的羽毛柔软光洁,用手触摸,发现还有一点温度,应该是刚死去不多久。
凭经验,小伙伴们推断这只成人天鹅应该是吃了有毒的食物中毒死亡。围在旁边不肯离去的那只,应该是它的配偶。
小伙伴们决定把这只中毒死亡的天鹅弄回去化验,确定它到底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一个小伙伴拎着它的脖子从地上把它拽起来,刚想调头回走。那只一直在旁边观察动静的大天鹅突然扑愣着翅膀跑过来,嘎嘎地叫着拦住了去路。
它应该不明白这些人究竟为何要把它的同伴带走。
按正常来说,鸟类其实是非常害怕人的。这只大天鹅之所以站在旁边久久不肯离去,一定是急眼了,根本不在乎有被人捉走的危险。
小伙伴们都明白这只天鹅一定是依依不舍才这样做的,于是他们轻轻把它拨弄到一边,拎着死去的这只朝车停放的方向走去。
当他们打开后车厢,把这只死掉的天鹅轻轻放到车上,准备关上后备厢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凄厉的叫声,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他们转身看时,一下子惊呆了。
那只体型大的天鹅并没有飞走,而是使劲平生气力原地拔高,连续疾速上升了几十米,然后,收起翅膀,像一枝箭头朝下栽了下来,如同在天际划了一条美丽的直线,“呯”地一声坠落到车子附近的地面上。
它自杀了!
小伙伴们跑到去,想救活这只殉情的大天鹅。可惜,它的脖子已经完全摔断了,嘴部甩出的血溅得老远。
它很绝决。
小伙伴们含着眼泪把这只大天鹅也带了回去。等检验完毕之后,他们把这两只天鹅合葬在了一起。
他们那时候还小,其实还不懂得爱情,但他们却被这两只鸟儿感动得哭了好几天。
世界上最好的爱情,莫过于此。不是朝朝暮暮,举案齐眉,而是不为君生,但为君死。
这些年,每次参加新人的结婚典礼,当伴随着音乐响起,主持人开始煽情的时候,我内心往往也开始变得感动,我祝愿每一对新人能向他们所说的那样,永远都那么好,彼此忠诚,白头偕老。但不一会儿,我又往往恍然大悟,感觉那些被排练了N遍的台词怎么听怎么假,原来是演给台下的人看的。
是我入戏太深,可我宁愿相信爱情。
很久以来,人们似乎早已都把世间的一切看透了,一个比一个活得佛性,过得潇洒,玩得蛮不在乎,可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在一个谁相信爱情谁就输了的年代,在一个爱情都可以贱卖的年代,在一个到处唾骂着“这该死的爱情”的年代,在一个爱情可以当做政治筹码的年代,你还喜欢那首小提琴演奏的《梁祝》吗?
这个世界,没有人必须为感动别人而存在,而事实上,那些真正触动我们的人和事,一直都没有走远,它们在感动我们的同时,其实仍然深植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