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急诊来了一位高钾血症、肾衰竭、肠麻痹，准备做手术和血透的老啊婆，在我们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家属告诉我们，他们没钱，除非卖房，但要问问啊婆的意见，

啊婆女儿:你还要医吗？我们没钱了。

啊婆:没钱就算了，不医了。

啊婆女儿:你考虑清楚了吗？回去人就没了。

啊婆:我想清楚了，不会怪你们的。

我始终觉得，让病人自己选择自己的生与死，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啊婆儿子大哭:对不起，我们没办法救你了。

啊婆:没事的，我活到八十多岁，知足了。

啊婆儿子泣不成声。

啊婆:你们好好工作，兄弟之间相亲相爱，不要再吵架了。

旁观者的我们，心如刀绞，一直在安慰儿子的啊婆，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

啊婆家属办出院去了，啊婆静静躺在床上，我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我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手心传来的却是一阵阵的凉意。啊婆说她活到八十多岁，够了，知足了，我判断不出这些话是否违心。

临走之前，啊婆对我们说，谢谢你们，祝你们平安。

而我内心却波涛汹涌，我害怕面对生离死别，却待在了一个时常与死亡打交道的科室，每每遇到这种事，我都要难过好久，却无能为力。在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无论你是否富有，疾病仍是人们谈及色变，无能无力，避而谈之，惶恐不安的东西。

我也是一个穷人出身的孩子，我们家没有多余的存款，父母为了辅养我们成长，用尽了一生的心血，我常常会联想到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命运要我们站出来做出那个决定，我会是怎样的心情，又会做怎样的决定，同事说这样想太残忍，其实我明白，她只是不敢面对，真的那一天的到临...

夜已深，不知回到家中的啊婆，是否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