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爱他的天才。傅聪说过,贝多芬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莫扎特一出生就在那里了。虽然这句话有失偏颇,毕竟音乐家之间的成就来讲,作品风格不同,时代背景不同等等,不能简单的评判。而且莫扎特少年时期的作品,远没有大师级别的高度。但是毋庸置疑,他就是背负着“天才”的光环出生的。即便是在网络社会、信息发达、人们已经饱闻奇闻异事的今天,莫扎特的天才仍然令人惊叹。4岁开始学琴作曲,6岁开始巡回演出,8岁开始写交响曲,各类作品数量惊人(很有可能是目前作品最多的音乐家),并据说创作鲜少打草稿。只是对比一下其他伟大音乐家,他的履历已经出彩异常,更别提你我这样的凡人了。在纪录片《寻找莫扎特》中,有人说小孩子的手并不是特别适合弹琴的,因为骨头能张开的距离是有限的,莫扎特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弹奏复杂的曲子,生理上就是一个奇迹了。一如他的名字Wolfgang Amadeus Mozart,他就是上帝的宠儿。
而他的音乐更是令人陶醉。鄙人没有办法用专业的眼光去评价,但是穿越时空界限,莫扎特的音乐是我烦躁苦闷时候永恒的安慰,它们总是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和希望。有时候被他的旋律折服,如此美妙的音乐估计只能天上有了吧,不禁像电影《莫扎特》(又译“上帝的宠儿”)中萨列里一样怀疑,他莫非真是上帝派下凡间的音乐天使。就像有人评价,他的音乐多一个音符、少一个音符都不再完美,对于任何大师来讲也无任何可以修改的地方,可谓登峰造极。罗曼·罗兰则赞叹:莫扎特的音乐是生活的画像,但那是美化了的生活。旋律尽管是精神的反映,但它必须取悦于精神,而不伤及肉体或损害听觉。所以,在莫扎特那里,音乐是生活和谐的表达。不仅他的歌剧,而且他所有的作品都是如此。他的音乐,无论看起来如何,总是指向心灵而非智力,并且始终在表达情感或激情,但绝无令人不快或唐突的激情。”
其次,爱他的天才亦凡人。他度过了充满鲜花掌声的神童童年,在环游欧洲的时候,没有人不被他的天才而折服。但是当看到传记小说中描写的,在某一场钢琴演奏会中,正在弹琴的莫扎特被一只可爱的小猫吸引时,全然不顾地与小猫嬉戏了起来,任凭观众们如何哄诱也不管,这时候才发现他不是天神,只是一个童心未泯的顽皮小孩呀。
他不是一个严肃拘谨而用教条来束缚自己的艺术家。正相反,他大大咧咧,天真而有些轻信,充满热情也会激动过头,喜欢和女孩子们玩闹,一点都不喜欢贵族的傲慢以及不必要的礼节。他在给一位表妹的信里面写道,“再见。保重、要拉屎在床上喔!”,和家人的信件中也经常提及这种“厕所黑色幽默”,和妻子康斯坦斯的也不乏打屁股一类的话语(更多私人信件,荐读莫家书信集)。有人就此断言莫扎特的粗鄙市井,但这难道不正说明了他是一个真实和活生生的凡人吗,和家人之间打趣,开开略显下流风趣的玩笑。
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凡人成长的真实写照。神童莫扎特之所以没有“伤仲永”式的成长,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小提琴家父亲Leopold Mozart对他的栽培。收集琴谱编写教材,亲自教年幼的莫扎特和姐姐Nannerl音乐,带着两个孩子巡游欧洲演出,结交王公贵族各界名流,Leopold对莫扎特的教导和支持,无疑是少年莫扎特在音乐上迅速成长的巨大原因。但是从父母子女的角度,一个人的成长免不了要与父母切断无形的脐带,就像哪吒和李靖脱离关系时,选择削肉还母,剔骨还父一样,建立一个独立成熟的自我,必然要用这样那样的方式,从父母提供的襁褓中剥离出来。从莫扎特的角度,二十一岁的他已经不满足于在家乡的当一个自由受限发展受限的音乐仆从,他极其渴望可以去更大更开阔的世界去闯荡,他知道自己的才华举世无双,涉世未深的他相信前途一片光明。但是从父亲的角度,Leopold知道自己的孩子虽然颇具音乐天赋,但是对尔虞我诈一窍不通,生性耿直为人善良的莫扎特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被权贵之辈玩弄,他希望莫扎特可以谋求一个稳定的职位过上优渥的生活。1777年,经过激烈的斗争,大主教(就是德扎里面的那位)终于批准了莫扎特的离开,随机莫扎特就和母亲踏上了旅程。旅途中的四处碰壁和对不平等制度的认识,也让刚刚飞出家门的莫扎特感到沮丧。而与韦伯一家的纠缠不清,让Leopold看到他的幼稚和情绪化,之后母亲途中过世,更是在父子之间埋下了再也没有机会弥补的隔阂。Leopold甚至写信指责莫扎特,“就是你害死妈妈的”。
父亲与莫扎特的矛盾,是一个希望安稳的世俗大人和一个渴望高飞的浪漫小孩之间的矛盾,是一个等级旧时代和一个自我新时代之间的矛盾,也是家庭和成长之间的矛盾。从发展上来讲,莫扎特的选择是正确的,他的才华要在像维也纳那样的大城市中才能绽放出新的光彩,他的人生脱离了父亲之后也活出了自己的样子。但是父亲的担心也是正确的,莫扎特很多地方都还是一个孩子,他不懂得讨权贵的欢心,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而多次陷入经济危机,也背后遭受了嫉妒者的暗算糊弄。莫扎特同样也面临着所有人面临的问题,如何脱离家庭脐带而找到独立自我,如何在变化多端的世界里立足。
我们仰望莫扎特,一部分是因为他的音乐,一部分是因为他永远的赤子之心。他就像一个孩子,永远的善良单纯,听着他的音乐,会觉得是一个怎样的人内心才可以燃烧着无尽的热情和纯真。他也不把那些位高权重者放在眼里,甘愿做他们的仆从,他甚至与大主教对骂,大主教痛斥莫扎特是“他所认识的最放荡的一个”,骂莫扎特是“流氓、恶棍、四处游荡的无赖”。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天赋,他明白自己的才华更加高贵。他似乎从来没有被所谓世俗磨平过棱角,他以自己的方式潇洒地活着,用音乐表达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