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风儿而过,我飘落到凹凸不平的山路上,我是谁?这里是哪里?呼呼的风儿,蔚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儿,青翠的高山。这一切既陌生又新鲜!我好不容易才在沙缝间坐稳,呼呼一声,我又被吹倒了,一圈一圈又一圈,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跟头,嘣一声撞到一块大石头,倒在好不起眼的角落边上。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我连方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眼前灰溜溜一片,一个巨大的什么东西挡住了我全部视线。
“嗨,请问你是谁呀?”
“小屁颠,你可以叫我石头叔叔,哈哈”
“石头叔叔,能吃吗?”我半着摸不到脑勺,“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哈,你呀,就是一粒种子,能长李子,而李子就是能吃的”
轰隆隆,轰隆隆,天空泛起了乌云,像墨一般黑。
“小屁颠,你快点到我身底下来,不然你会被雨水冲走的”
我天真地使劲全身力气移动身子,根本不知道此时若没有外力我是动不了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雨,毫不留情地霹雳拍啦地下了起来。雨水不间断地拍打着石头,石头默默地承受着不知道多大的疼痛,连一声也没吭。而我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水稀里哗啦地从高处留下,我被水裹着,磕磕绊绊,最后栽倒在一片绿油油的东西上面。身上有种剧痛,原来,与崎岖的山路产生的摩擦足以让我遍体鳞伤。我呜咽着,可是周围谁也不知道,我也不认识谁,甚至自己。只听到“滴答滴答”清脆的雨后余音。
突然,我感觉到身旁有东西在抚摸我,“别怕,我是小草呢!雨已经停了,风也停了,你可以在这里开心地生活了。”
“小草姐姐,你认识我啊?我究竟是谁啊?我从哪里来的?”
“你呀,是一粒以后能长樱桃的种子。”
“是吗?”
“是的,你长大就知道了。”
终于,我依偎在小草旁睡着了。
“清晨好,清晨的水特清甜,呵呵”
“不要啊!快走开,快走开!”一只庞大的东西愈逼愈近,他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就一脚把我踩进了黑漆漆,充满腥味的泥土里。
他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几乎每天都在这里挑水。如今他安静地坐在湖水边上,微微颤抖的双手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掏出一包瘪干的烟草,再解下烟杆子。放好烟草,划一下火柴,烟就燃起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抽着。偶尔他会动一下嘴巴,可满脸花白的胡子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他目视着前方,深邃的眼睛本可以看得很远很远,可眼里的混浊却给予了他一片模糊。
“爷爷,你看!”
他终于放下了烟杆子,从孙子手里取过一幅画,只见画里的人满脸皱纹,像用刀刻出来似,瘦瘦的双手拿着烟杆子,“呵呵,这是爷爷吗?真像,我的孙子可以当画家啦!”他看着孙子,嘴边浮起了微笑。
“不,爷爷,我要当诗人,待会儿我念诗给您听”
“好好!呵呵”爷爷乐呵呵地笑了。
秋天到了,落叶纷飞。我不知道在泥土里昏睡了多长时间,我只渴望见到小草姐姐和石头叔叔。我拼命地挣扎,竭尽全力地往上顶。不知不知间,我发现我长出了嫩白嫩白的东西来。于是我又拼命地向上顶着泥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可以从泥土里冒出身子来,惊喜地环顾四周,发现天空还是蔚蓝蔚蓝的,湖水还是澄清澄清的。我还发现,有一条枯黄的东西压着我。
“是小草姐姐,小草姐姐,小草姐姐,你怎么啦?”
“你终于出来啦!我终于等到你出来啦!别怕,你长大了,我要去远方,去你曾经来过的地方”她奄奄一息地轻声道。没过多久,小草埋进了泥土,她把最后的生命献给了大地。
我越长越大了,又高了一截。可是似乎再也不见那位老人来挑水了。只见一个男孩挑着几乎比他还大的水桶来打水,每一次他都只能挑半桶,而且每次回去前总是给我浇水。
夜幕降临,不远处传来男孩的朗朗的念诗声,偶尔还有爷爷沧桑的声音,“好好,真好!”
我默默地站立在黑暗之中,静静地聆听这一切声音,没有呜咽,也没有害怕。
似乎天地变阔了。
春天又悄然来临,我身下长满了小草,男孩和爷爷亲昵地坐在我身下的一块大石头上。男孩依然吟诗,爷爷依然眺望。
而我,身上长满了沉甸甸的东西,不是李子,也不是樱桃,而是晶莹剔透的杨桃。
原来,没有人能定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