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这位孙老大就当着我的面，把这些事告诉了爸爸妈妈。爸爸说：“孩子小，都是我给惯得，没大没小的。”妈妈也说：“老苏宠闺女宠得要星星不摘月亮，别说白桦了，白桦爸爸来家时，就说苏青能吃，吃得大脸飞飞的，还吃！苏青一句吃你家的了，把老白姐夫怼的嗝喽嗝喽的，满脸通红！”

    孙老大说孩子不能惯着，改管就得管！哪能没大没小的呢！这时姥姥说话了，“我说他老孙哥，你可不知道，这两口子稀罕这姑娘稀罕得什么样，这么说吧，比我这个老太太都打紧，谁敢说个他们闺女一个不字试试，这两个的命根那是！”说着敲了敲烟袋锅儿，来呀，我大青子，给姥姥点上！

      我笑嘻嘻地给姥姥点上烟斗。姥姥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又说这孩子稳沉，学习还好，他孙哥放心，这是好孩子，懂事，像桂香一样善良，满打满算，也就算个刀子嘴，说话冲一点，你多住几天就知道了。

      孙老大一边傻笑，一边看爸爸。爸爸说：“老哥放心，姑娘孩儿，不能屈着了！自由自在生长多好！”我看到孙老大貌似没话说了，无可奈何的发蒙，心下偷笑，叫你告状，没面子了吧！爸爸又问：“现在农村生活也好多了吧！”

      孙老大说眼下日子好多了了，想从山坳搬到村子里，盖个三间瓦房。这几年有大姑娘帮忙干活，盖房子的石头和砖瓦都攒下来了，七梁八柱的主体木料和现金还没有着落，盖好房子还想买台电视机，12寸黑白的就可以，这样他就能对家里娘几个有个交代。

      妈妈说孙哥哥来家里一趟不容易，顿顿几个菜几个菜地招待着，有酒有肉，像过节一样。

      几天过去，爸爸给了孙老大一些钱，用信封装着，看上去很多，还把家里的电视机包上纸箱，一并送了。他说这怎么能拿家里的电视机呢，妈妈说两个老太太都爱看电视，12寸的有点小，也想换个大一点的，让两老妈高兴高兴。

      我看见孙老大高兴的样子，我猜想爸爸一定给足了他盖房子的钱。临走时，他邀请爸爸年前到家里串门，看他的新家，说腊月去最好，爸爸哪天去，他就哪天杀年猪，以表示感谢和庆贺。还特意排拍了我的肩膀，叮嘱我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

      我烦他不能再烦了。

      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是我给爸爸妈妈添了很多很多麻烦，其实我很苦恼，只有学校的露台上，我可以少一点苦恼，双臂撑着栏杆前后抻着，远远看见一个身影从教学楼穿出来。

     只见他一个趔趄，伏在门框上，差点被楼大门拦倒，看那跑步的姿势竟是顾欣，赶紧下楼去问问。

      迎面碰到赵老师上楼，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问：“你跑什么？”

        “赵老师，顾欣有什么事情，冲刺一样跑向校门？”“你别去问，添乱，顾欣要赶快去中心校找他妈妈，一起去市医院看他的爸爸，他爸就是顾正德镇长。”

        “他爸爸怎么了？”

        “从三棵树镇回来，在盘山公路上出了事故，一辆车卡在路边石墩上，人甩去了，另一辆车滚下坡，现在所有人都在市医院，生死未卜。”

        和赵老师站楼梯上，看着顾欣推出自行车，跨上去飞出校门。“赵老师，顾欣行不行啊！”

        “你很担心他？你们几个，看上去你和顾欣更要好一些，不管怎么样你，有机会你都要劝劝他。”

        “老师，你怎么说是人没了的意思吗！啊，顾欣太可怜了！”

        “你看你真是，不许哭，憋回去！老实儿在这呆一会儿，就回去上课！”老师走去了。

      我站楼头，看着远处乌蒙蒙的大地接着大山，连着更多的山，不知道顾欣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