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离开部落以后我一路向南走。
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认为这么一直走下去就是对的,以至于孩子们与娞娞,还有阿爸与我送行我都未能够与他们好好说一声再见。
这种坚持直至到这一刻我才开始产生怀疑,因为我滚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在跌进去这个坑里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不吃不喝地走了多少天了。直到我抚摸着我身上的伤口的时候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而当我尝试了好几次爬上峭壁失败后我才发现,饿了好几天的我真的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然后我就开始躲在一边哭了起来,因为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哭了大概两天吧,再也哭不出来了。那会我已经迷迷糊糊了,就是记得有那么一天,下了场大暴雨,从峭壁上撒下来的雨水不一会就在我面前形成了一泓深不见底的浑浊的湖水,与此同时,雨水扬起了地面上的一些气味,那是我很熟悉的味道,来自狼的排泄物。
那阵子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我以为那是我在死之前回忆带给我的味道,直到那天雨停了,有一只小狼战战兢兢地在我对面走了出来,立起一对耳朵,死死地盯了我好一会,然后在放心地在湖水里尽情地喝了起来。
就在那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睛,是一片浑浊的浅灰色里,透露着来自天空的靛蓝。
那场暴雨与那只狼让我整个人彻底地活了过来。
我顺着那只狼来的方向一直顺着味道走,想要找到她。在追寻她的过程中我大概可以推测到,她应该是跟我一样,从上面掉下来的,绒毛还没长齐,估计跟我岁数差不多大。找到她,让她跟我走吧!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在找她的路上,我还找了一根木材,配上一根估计是从上面摔下来摔死的动物骨头,做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根枪。我就这么丢着枪玩儿,顺着她的味道,然后在入夜之前我感受到了一丝亲切的微风。
我居然找到了出口。
我疯狂地顺着风的方向在林间奔跑,跳跃,欢呼。
这一刻我真的很想与人分享我的快乐。
5.
“咕咕......咕咕......”对面的小河上站着一只鸟,嘴巴很长,估计就是用这个长嘴巴叼走河里的鱼,令我好几天都没肉吃,所以我决定晚饭就吃它好了。
握着长枪的手有点僵了,我决定再走近一点,一....二...三....
正当我准备抛出枪,河的对岸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只大鸟顿时转身面向声音的来源,展开翅膀,长长的嘴巴上下叩击,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我怎么能浪费这么好的时机,身体下压抖动肩膀,枪嗖的一声穿透了大鸟。
“嘤!”听见的确实一声幼狼的惨叫。
原来当我抛出长枪的同时,河对岸的那只幼狼也是静候多时准备扑杀大鸟,所以我的长枪贯穿大鸟的时候也擦伤了这只幼狼。
我已经找了好几天的那只灰色眼睛的幼狼。
“喂,我以后叫你灰眼睛咯。”那天晚上我把她待会我的住处,伤口包扎好,并将大鸟的肉给她分了一点。但是她没有吃完,估计疼得没什么胃口。但她听到我说这个话以后,她奋力地甩动着脑袋,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但是她这个伤势,怎能走得远?
我把她搀了回来,抚摸着她灰白色的皮毛,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决定不再跟她说这个事情。尽管我已经认定她就是我的狼。
尽管我不太擅长照顾狼,但是与她在一起的那几天,我用观察以前族里的人学来的知识来处理她身上的伤口,看着她一天天地好起来,我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我每天出门打肉,打鱼,找草药,回来都能看到她幽幽地看着我。尽管我能感受到她的冷漠,但是她能习惯我在她身边就很好了。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出门,为了让她吃好点而爬到树上掏蛋,而当我粘了一身的鸟毛,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擦着鼻涕,扛着两颗大鸟蛋回来时,发现她已经走了。
“吃好点,大概过两天我们就可以一起旅行了。”那时候我光顾着这么幻想着,所以完全搞不懂原因。我很想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走,莫名感受到背叛的我,砸碎了那两颗蛋,扛起枪,顺着她的味道我就跑了起来。
6.
我追踪她并不顺利。尽管我还怀抱着找到她的幻想,但看着已经下着皑皑白雪的草地我已经逐渐放弃了再见到她的希望。
那时候我急需一件皮毛过冬,而我知道顺着还没结冰的河流走总能碰到出来拱树找锯仔草吃的野猪。而眼前就是一片凌乱的雪地,地上还滴落着新鲜的锯仔草的汁液,我发现机会来了。
我匍匐着,顺着河流与锯仔草的汁液毫无悬念地终于见到了那只野猪。这家伙的个头估计跟我差不多大,一边哼唧着,一边拱着树根,然后有滋有味地嚼着那难以下咽的锯仔草。
小心翼翼地,我匍匐到它的身后,举起枪瞄准它细软的腹部,后槽牙一紧就把枪投了出去!
预想中的惨叫声没有听见,只听到了枪插入地面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已经发现这野猪跑了好远。
之后的半天时间我与这只野猪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无论它跑到哪我都能找着,但是就是无法投中这只大家伙。我一度怀疑与它玩出感情来了,直到那时候我把它逼进了一个它无法逃脱的岩洞。
那个岩洞只有我展臂的宽度,只要我守着入口,这家伙怎么逃都逃不掉。
“来吧朋友,成为我的衣服,成为我的食物吧。”我举起枪,回忆起族里那些人屠宰野猪的时候用的祷文,相信马上就能用得上了。而下一刻,我看见了扑到我面前的野猪的头颅以及钻心的疼痛,然后我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一股靛蓝色的微风在那一片漆黑的世界里轻轻地摇曳着,慢慢地包围着我的身体,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再出现了,就是当初引导者我往这个方向前进的感觉。“奥拉!奥拉!”那是族人们为我送行的欢呼声,这个时候在我脑海里响起,是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我死了么?
正当我想到这里,脑海的微风却感觉被触怒了一般,一时间狂风大作,仿佛要将我的大脑活活撑爆掉一般。随即我又再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