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1日 星期一 晴 隔离第三天
这北京的深巷里时常窜出一只只野猫,当我在窗前坐着的时候常常看见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这只猫很奇异,它的脸上方是黑的,眼睛下方是白的,脖子和四肢是白的,身子和尾巴是黑的,特别是那眼睛一只是黑眼圈,一只是白眼圈,眼神中透露出孤傲、野性、不羁、凌厉,有点像黑白无常,叫人看了害怕。
然而,我却是不怕它的,因为整日待在屋子里学习、看书,休息的时候还正好可以看着它消磨时光,把它当成精神上的玩伴儿。它走走停停,象一位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又时刻保持警惕,像一个侦探随时在观察周围环境,看是否有危险。然后,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趴下来,安静地享受屋顶蓝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看来我得像这个小家伙学习,它一个人陶醉于自己的世界,与孤独为伴。
猫是种非常聪明的动物,独立生活能力极强,有个故事讲的是道猫遇见狐狸后,想跟狐狸学习如何躲避大狗的本领。狐狸却看不起猫,认为猫如果遇见大狗就会往树上跳,这不算有本事。狐狸吹嘘自己有很多的本领和计策,可以躲开大狗。可是当大狗真来时,猫跳到树上躲了起来,狐狸却被大狗咬死了。可笑吧?狐狸看不起猫的本事,只会吹牛,最后连命都丢了。
在我老家居住的附近也有许多野猫的。前段时间有天傍晚,我们一家人在附近的一条小道上散步,这条路是我上初中时常常走的路,如今走的人少了,杂草丛生,路边的围墙有些残缺了,路也有些坑坑洼洼,显出一片荒芜的模样。
而一只小野猫就在这小路边的邻居家大门顶的阳台上,这只小花猫瘦骨嶙峋的模样,那一声声有气无力的叫唤显得它已经饿极了,女儿于是回家拿来了我家猫咪小媛不喜欢吃的鱼罐头,这家伙吃惯了颗粒状的猫粮,居然不喜欢吃鱼做的罐头,也真是稀奇了。
我把罐头打开,可是这小野猫看见我们这群陌生人,也不敢下来,它又如何能吃到呢?于是,我在门边找了个长棍子,这是插在土里供豇豆等藤蔓植物爬行生长用的。我用棍子将鱼罐头上的起瓶环上的小孔撑起来,然后举起来,放到门顶的台子上,就在这小花猫的旁边,这个机灵鬼先跑开一段距离,可能是闻到了香味,并未远离,反而盯着这罐头看了好半天,然后慢慢凑过去尝了一下,吃了一口便舍不得放下,一直不断地吃。
看着它狼吞虎咽,估计几天都没吃到东西了,想来这小东西被妈妈抛弃了,一个人在外求生还的确不容易的。可是,它就不停歇地吃了十几分钟,不知道它那小小地肚皮如何能够撑得下?女儿害怕它吃太多,把自己给撑死,叫我把鱼罐头给取下来,于是,我又把它用长棍子取下来了,一看里面得罐头已经所剩无几了。把这剩下得食物放在门边,让小花猫待会儿再吃。接着我们又去散步了。
走着走着,又看见垃圾桶边有一只大着肚子在找食物得母猫,看来这只是怀孕得母猫,也是饥肠辘辘了,还在这又臭又脏的地方寻找吃的。女儿把随身携带得猫粮洒在地上,这只小母猫将其舔得干干净净,然后满怀感激地看了女儿一眼便一溜烟跑了。野猫即使非常感激给它帮助的人,也不会像宠物猫一样和人亲近的,总是会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保持自己孤独的本性。
还有天晚上我们散步的时候突然下大雨,我们慌乱地往家里跑,看见一只小野猫在空旷的坝子里跑到围墙下的一个小洞里躲雨,我不自觉地跟着这小家伙的脚步,看看它能否找到一个避雨的安全地儿。看见这个小洞仅仅只容下它的头和身子,而它屁股和尾巴就露在外面,我笑着对它说:喂,你真够聪明的哟!不错,看来你还挺会保护自己的哟!你就在这里躲雨吧!我走了,再见!这才想起自己也没打伞,一看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也已经成了落汤鸡,赶紧跑回家。
我所见到的野猫没有一只不是孤孤单单的,当然除了带着嗷嗷待哺小野猫的猫妈妈,这样的情形也很少,只要小猫咪一断奶,母猫就会抛弃孩子,让它们独自想办法生存下去。这些野猫的生存能力很强,从很小就得到充分锻炼,自己找不到食物就得饿死,自己躲避不了凶残敌人,就得成为它们的食物,自己生病了扛不住就会病死,这就是自然而然地生态法则。
很多物种的野生动物可能都只能这样适者生存、自然淘汰,但是,我却从未看见一种动物像野猫一样如此享受孤独的,它们从来不像野狗一样成群结队,它们永远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路上,永远是那么热爱这份深切的孤独,像一个贵族一样,享受着精神上的奢侈品。
在隔离屋的这几天,我常常静下来问自己:我可以像野猫一样真正去享受这份孤独吗?即使人待在酒店的房间里,但是,还是要参加视频会议、处理家里装修工地上的事情、朋友们不时有事情咨询,这其实并非真正的孤独,我却还有些害怕这段隔离起来的日子,害怕自己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没人跟自己讲话。
其实,我应当珍惜这段孤独的时光。人的思想真正能够成长起来的时光绝对是孤独的时候。外界太多的干扰一定会影响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在外面的日子,我的心整天在喧嚣的滚滚红尘里无法停止地去追逐名利、地位,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停下来静静想想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自己的初心究竟又是什么,自己的将来究竟应该如何走下去。这些问题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应该好好思考的。
这些年网络发展极为迅速,在网上交流很容易,可是要真正见上一面就真的很难,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很少很少。因此,即使我在朋友圈等社交平台有几千个朋友,平日里在网上常交流的朋友也并非少数,但在真正孤独的时候,却只有极少的几个人能在精神层面进行交流,即使是这种好朋友间的交流也是很表浅的,除了吃喝玩乐,精神上的交流也并不多。快速而强大的通讯网络仍然无法消除我们内心那个巨大而荒凉的孤独感。
其实,孤独并没有什么不好,使孤独变得可怕的恰恰是你害怕孤独。当你被孤独感驱使着想方设法寻求远离孤独的法子时,就会处于一种非常可怕的状态,这是因为一个无法和自己的孤独好好相处的人,又怎能和别人相处愉快呢?正如一个人想要学习谈恋爱就要先学会和自己谈恋爱,懂得欣赏自己、爱自己,这样才能去欣赏别人、爱别人,自己都不懂得爱的人,又如何爱别人呢?
只有孤独,才可以生命可以变得丰富而华丽。即使和挚爱的人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是彻底的孤独的,彼此在很多方面都有太大的差异。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即使是深度融合,也只能是身体上的,精神上我们必定有太多不一样,绝不可能变成同一个人。我们试图与许许多多人沟通,但我也同时知道,语言的终极只是更大的孤独,语言再多、再华丽都无法让两个差异性很大的个体达到同一精神境界。
因此,我们每个人都注定是孤独的,然而,孤独并不可怕,也并不可耻,恰恰孤独是精神上的奢侈品,我们也要像野猫一样享受这份难得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