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多问题的答案都产生于生活中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情。

九月份一个周三的下午，我正在上班。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说父亲摔着头了，在县城医院急救，情况不是很好……挂了电话，我手足无措，眼泪滴答滴答流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上。

我想起六年前也是接到这样一个电话，等我回到家，也没有赶得上见母亲最后一面。

只是现在，我也当了妈妈，我已经不是那时候一个大学生的模样和心态。

我仔细想了想。和领导请了假，然后准备回家的事宜。

先给姐姐打电话，询问父亲现在的情绪和症状，得知父亲还有意识，但是头疼的不得了，鼻孔一直流血，全身不能动弹。和姐姐商量马上由县医院转到市医院，我从郑州赶回去。

然后看了看银行卡的余额，在公司门口的中国银行取款机上全部取出来，带上10万额度的信用卡。和婆婆交代好淘淘的事情，因为我不能带着6个月的淘淘去。

现在，我即将要从母亲的身份转换为一个女儿的身份，赶到父亲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陪着他。

尽管我的眼泪一直在流，却还是理性的思考自己该带哪些东西：吸奶器——如果时间长，我仍要为淘淘留着口粮；一个爬爬垫——医院人多，晚上让陪护的人轮流休息一会儿；一提卫生纸——姐姐他们肯定很着急，来不及准备这不起眼却离不开的小东西。

二

整理完毕，我和老公开车往洛阳赶。路上，得知父亲已转院到洛阳市的医院，拍了CT，医生意思是先住院观察，如果出血可以止住，就不用做手术。

在洛阳市区，被一辆大卡车蹭了一下车，交缠了半天。到医院已经晚上十点，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滴拍在我的脸上，分不清是我的泪水还是雨水。

找到病房，看到那张窄窄的病床上父亲佝偻着身子，眼睛闭着，痛苦地呻吟着。他疼的连翻身都很困难，身上就剩下一身骨头和一张写满一生辛苦的皮。

我很想大声哭，此刻却哭不出来。我知道，我必须要坚强。

咨询了医生，说第二天再复查CT看脑出血情况，目前只能输液止血。

病房围了一圈人。有我的姑姑，我姐，我姐夫，我继母，我继母的女婿，我继母的妹夫，还有我们村里唯一的医生。

现在，父亲躺在那里，我们着急却什么做不了，只希望时间快快过去，让父亲赶快好起来。

他人都走了，病房里就剩下我和老公，还有姐姐。

我们一家人很少在一起。这次，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团聚。

我的父亲一生辛苦，到了我们姐妹成家，也不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他总是想趁着自己能动的时候，多干一些活计，尽量不给我们添麻烦。

之前在一篇文章中写过父亲的一些事情：《父亲：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

现在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看到父亲插着各种管子，小时候一直到大的各种片段又浮现在眼前。父亲原来那么高大一个男人，现在蜷缩在这张小小的病床上。

让我想起母亲下葬那一天，她干瘪的胸部曾经是我口粮的来源；她眼窝深深凹进去，像是一朵花凋谢的样子；她全身只剩下骨头，和一张皮。

人死了，就要一个人躺进冰冷的棺材，陪伴她的只有那本《圣经》。然后进入地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蛇，有老鼠，有虫子？母亲向来害怕这些东西……

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父亲重蹈覆辙。

我不断地和姐姐探讨父亲的病情，姐姐重复地安慰我别担心，因为医生已经说过，只要有意识，一般不会有问题。

到了半夜，父亲想上厕所。我把夜壶帮他放好，他却不让我做这些，他无法言语清楚，只是用手指着我老公，意思是男的之间方便。

我有点小放心了。因为这说明他意识很清楚。

住了一周的院，每天一次CT。五次之后，医生说出血止住了，但是因为有血肿，所以还要再住院一段时间。不过，只要休息好，不会有后遗症。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陪父亲了两天，因为淘淘要吃母乳，婆婆一个人在郑州，出门都不太认识路。

还是很内疚，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经常陪在父亲身边。作为女儿，最容易做到的就是经常给父亲视频聊天，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我们离开家，远走他乡，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奋斗得到金钱，然后用金钱换取我们想要的好生活，这无可厚非。在我们能最大限度的能力范围内，给父母最好的陪伴。

愿天下父母都身体健康！

PS:当时回来就在想着写这篇文章，又不知道从何写起，耽误了这么久。现在四个月过去了，父亲恢复的很棒。我们一家人，过的虽然很辛苦，却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