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不到姑苏,怎知此地魅惑,竟使人忘却故土,直把小桥流水人家,当作了故乡。
木渎古镇山塘街,老篾匠单同顺,静静坐在自家小店的门口。
客来客往,他埋首自己的手艺里,不迎不送。
偶尔也会点根烟,望着门前流淌的香溪,出一会神。
年已花甲,手指依旧灵动,一条条竹篾穿梭,或是箩筐,或是竹帽、提篮,守着时光静默。
遇到客人问话,抬起头,憨厚地笑笑,难改的泰州口音,好性子地作答,手却不曾停歇。
“我到苏州30年了”,单同顺忙着手里的活,语气里带着对生活的满足,“一家子都在苏州,孩子们也会这门手艺,有时间过来帮帮忙,不过不靠这个吃饭了。”
来苏州之前,单同顺被人称为篾匠,客气一点,顶多一句“单师傅。”
苏州尊重手艺人。手艺人辛苦,到了这个年代,能吃这份苦的人已经不多。
认识他的人,恭恭敬敬一句“单老师”,递根烟,闲聊几句便走,不耽误他的活计。
苏州人顶顶佩服,吃苦耐劳凭本事吃饭的人。
1949年,单同顺出生在泰州高港,家里兄弟姐妹多,日子过得紧巴。
祖上曾有做竹器的历史,14岁,单同顺拜了个师傅,学做竹器。
学徒很受罪,每天要砍竹子、劈篾、抽篾。
竹子要自己去竹园砍,砍完后要劈成蔑,最后还要用两把刀片把篾抽成细条。
而这抽条很是危险,心手眼刀全力配合才行,否则一不留神,篾条伤到手,血流不止。
学徒三年期满,单同顺到了上海,跟着另一位师傅又学了半年技艺,而后四处接活,自己开店,摸爬滚打在十里洋场漂泊了20年。
1983年,单同顺到苏州木渎游玩,朋友开玩笑说,“苏州手艺人很多,高手云集,你在上海再厉害,到了苏州可能就不算什么了。”
单同顺不服气,以后经常来苏州跟同道切磋,慢慢的,因为“莫名的亲切”,3年后举家迁到苏州居住。
到了苏州,还是干老本行,在木渎古镇外面的大街上,开了一个竹器店,自编自卖,拉扯大了几个孩子。
单同顺喜欢“折腾”,人家编竹器是按部就班,编完就算,他是不断搞“花头经”,整天琢磨着怎样把竹器做得又精致又能吸引顾客。
他自创了一套绝活,通过蒸煮竹篾来获取想要的颜色。
这样的“花头经”,吸引了许多来木渎古镇游玩的客人,纷纷带回家去当艺术品装饰家居。
一时名声鹊起,单同顺作为“艺术的传承者”,被请进了古镇景区。
无论是被人称作“老篾匠”,还是“单篾匠”、“单师傅”,或者是现在的“单老师”,单同顺依旧安守着自己的手艺,在古镇缓慢流淌的时光里,静守着一个手艺人的春夏秋冬。
千载香溪水,寒来暑往,人来人去,不悲不喜,浸润着流淌过的每一片土地,安抚着每一个驻足的灵魂。
山塘古街,帝王佳人、贩夫走卒、贫富贵贱,一并收了去,交与历史的风尘,皆是姑苏风情。
对于每一位流连在这片土地的异乡客,流水无言、街巷静默。其实,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