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的黄昏
暮色顺着纱窗的褶皱爬进来时,我正对着半杯凉透的红茶发呆。玻璃杯沿凝结的水珠突然坠落,在桌面砸出一片不规则的星图。
窗台上那盆铜钱草又抽了新芽,蜷曲的叶片正学着舒展。春天时从街角挖来的野薄荷早枯了大半,却仍固执地抱着最后几片暗绿的叶子。楼下传来收废品老人的铜铃声,混着谁家炖牛肉的香气,在斜斜铺陈的夕照里浮沉。
忽然记起儿时总爱趴在老房子的木窗棂上,看晚风把晾衣绳上的白衬衫吹成鼓胀的帆。那时的黄昏是甜的,掺着槐花蜜和煤球炉里煨熟的红薯香。此刻指尖抚过冰凉的陶瓷杯壁,忽然触到时间蜕下的壳。
纱窗的网格正将暮色切割成细碎的金箔,一片片落在未拆封的快递箱上。我望着其中一瓣光斑缓慢爬上铜钱草的新叶,忽然听见春天在枯薄荷的根茎深处,发出极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