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关了五天,头好像被病床上的低矮乏力的枕头睡扁了,整个人仿佛让24小时不停歇的中央空调抽干了,偶尔上个厕所都感觉身轻如燕,如腾云驾雾一般,踉踉跄跄几次,总也还是站稳了,好在明天终于可以期满释放了,想来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作文以记。
复检结果:经治疗“暴聋”(医生语)的右耳基本恢复了低频部分的听力,至于高频部分的听力,很有可能就永远失去了。就像我的味觉和70%的左耳听力一样,不知“何日君再来”?医生同意出院,并开了一大堆药,说:“治疗”还是有效果的,再有问题及时来就诊。
至于致病的原因,医生说不知道,问及下一步的预防,医生也是“无可奉告”,也是,既不因起何处,怎能胡乱奉告?我也理解他们的难处,毕竟如我一般古道热肠,敢于把道听途说的经验和方法分享给别人的行为,严谨的医生是不会轻易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吧?对于这一次的莫名其妙的“暴聋”,纵有不服气,也只能认命了,毕竟是自己的耳朵不争气。
稀里糊涂“暴聋”,懵懵懂懂化验检查,“大概差不多”的挂了几天消炎激素之类的药,就“不明不白”的可以出院了,虽又留了点“残疾”,但终归可以带着及格的身体出院了。毕竟还能以残生继续为老为少提耳接命,毕竟上有老,下有小,而我还在,这已经足够幸运了吧?
其实,这一次的住院,在我近几年的住院生活中应该算是比较幸运和轻松的一次吧?毕竟这一次面对的病不容易让人产生麻木想逃避甚至崩溃的情绪。
左边的13床是一位帅哥,36岁,他的帅是带一点在沧桑岁月里沉淀过的那种帅。和我这种即将知天命的两鬓斑白的老帅哥的与世无争的帅是不一样的帅。在他们面前我只是一把钝刀,已经割不动时光的封存了。
他是一名公务员,听上去他的单位还比较高大上,他说了几遍,可惜我始终没有记住。南京人,他的妻子就是这个医院的护士,小他7岁,聪明活泼而不失漂亮,他是动扁桃体手术。
他和我同一天入院,他的妈妈陪着一起过来的,是那种善良沉默没有见过世面的老人,第二天要手术了,中午他的儿子躺在床上打盹,我看见她一个人在窗台边悄悄地流泪,逆着光,我分明看到她的泪水像两条平行线从眼里失控的滑下来滑下来,我不敢惊搅了她的一片慈母之情,就装作没看见眯上了眼睛:“一狼假寐,貌甚寝……”,可能就是我当时的样子。
动手术第一天是他妈妈在医院看护,他们和我一样,吃饭都是点的外卖,省事。小手术,第二天就不需要陪护了。他老婆会经常来,有时会带着四岁的可爱的儿子一起来,他们很恩爱,很快乐,他们单独交流的时候,说话有点腻,仿佛好多的甜甜圈在空中飞舞,我分明感受到了帅哥给美女发射的荷尔蒙炮弹,也感受到了女护士的快乐和笑声里的娇羞和幸福。
小帅哥很细心,第二天就不要他妈妈来了,因为担心她坐公交车会坐过了站。他老婆怕他寂寞,用爱啪嘚给他下了八十多级的《三国演义》消磨时间,他大多时间在看那个。
对了,今天他们单位工会的还派了两个年轻人专门来探望他,三个来自这个准一线城市的市机关的踌躇满志的年轻的公务员的谈话我虽然并没有听,但还是被他们漫天的自信和优越包围了。
我右边11床的也是一位帅哥,或者说更高更帅更强壮吧,不过是那种没有精气神的帅,他的老婆在他动完手术来陪了一晚就走了,一个快乐的大胖子,笑的很率性很快乐。帅哥29岁,本地人,大概在一个比较大的企业上班,他耳朵里长了个小东西,小手术,不过还是需要全麻。
因为是本地人吧?来探病的姑姑姨姨比较多,相比较我而言就算是络绎不绝了,她们大多都是大嗓门,呱呱呱呱大声说着我想听还是能听懂五六分的本地话,无锡人说话,大多不控声,怪不得人说,“宁愿听苏州人吵架,不愿听无锡人说话”。
他的精力非常好,几乎不睡觉,晚上也是玩到很晚,不像我总要间歇性“迷糊”。一方面可能因为年轻,一方面可能也是被从小精养,蓄足了能量的缘故吧。他的一个苹果手机一个苹果笔记本电脑几乎总是在同时操作,一个在玩花花绿绿的游戏,一个在聊天,那神态居然有点像我那同样爱玩的乳臭未干的儿子。
他的床头总是摆着五六个碗,那是他妈妈每天送过来的饭菜还有各种汤,他的妈妈个子不高,不是很瘦,一看就是一个可以搞定一切的干练的妇人,我不难理解他儿子长得那么健壮高大了,我也不难理解他的儿子能够通宵达旦玩游戏的精力是哪里来的了。
原来所有无度的挥霍,都是有人在背后默默付出着的;而我的“节俭”,原来只是无可奈何。
我的很多次住院,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重的轻的,我都没有告诉我的父母,毕竟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毕竟他们已年老体弱,他们于我,已经成了客人了吧?他们对我已经不能再尽主人的力了,虽然我生病的时候也很想见他们,但我知道他们没有照顾我的能力,所以,尤其生病的时候,我是没有资格想他们的。
其实,他们即使知道了,也难得给我打电话,这一点我是尝试过的。每次生病,我都习惯的做好了一个人战斗的准备,这些年,我的身体老是这里那里出毛病,生病住院的日子里,照顾我陪伴我最多的还是我的战友,他们给予的照顾和温暖,甚至更胜于我的家人,他们的牵挂,像阳光一般挂在我的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