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夏,十三岁的我跟着扛被卷的老爹进城了,先是骑摩托车到乡镇上,然后坐上后屁股一颠一颠的公交车,奔向四中,我求学路上的第一站。
从小就爱偷看表哥的小说书,本能的对外界充满了向往,自己也讲不清楚为什么,在那个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想走出那座偏远的村子,甚至丝毫没有留恋村里的小伙伴们。在这个不重视教育的村子里,小学辍学的不在少数,中学外出打工是常态,能上到高中的孩子更是寥寥无几。老爹许是常年在外打工眼光长了一截,也可能是看到了叔叔考取学后的益处,始终坚定不移的支持我和姐姐读书,经常听到大姨和舅妈劝我母亲,都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趁着年轻不如再生个小子,很庆幸,老爹老妈始终不为所动。
因为老叔在县城教书,又看我成绩够了招生线,就跟父亲商量着,送我去县城最好的四中去上学,老爹二话不说同意了,并且脸上美滋滋,当时的我并没有看懂,直到后来考取高中,考取大学,找到工作,置办房子,为人父母,这种表情时常显现,才明白那种表情或许应该叫做骄傲。县城的初中生活在我的学生生涯里一直是烙印最深的,从农村到县城,让我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有了很多的生活初体验,也让我开始渐渐看到这个社会的贫富悬殊,甚至青春期的我开始变得敏感,总有一种遮掩不住贫穷的窘迫感,尽管依然有着名列前茅的成绩,依然天天咧着大嘴傻笑,但真正没心没肺的时光却再也一去不返。
诸多上学报道的细节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农村过来的学生都被安排在渤海路上临时租来的宿舍里。渤海路两旁有几家饭店,饭店后边是一排排的二层小楼,宿舍就租住在沿街的一楼,简易的防盗门里不规则的摆了大概十多个床位,有双人床,有上下铺,双人床上已经住了一位初二的姐姐,因为义气又有范,我们称她为老大,虽然只大了一岁,却极为老练的照顾和指挥我们十来个新来的菜鸟。
其他的舍友都跟我一样,来自各个乡镇,都属于乡镇上成绩拔尖的才能到这个县城里的中学读书,也是这所学校能维持高升学率的秘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近两年有了孩子开始关注学区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我们的父母也选择了她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学区,尽管她们不懂,可是她们一直在身体力行的实践着。
渤海路上的几家饭店可谓是歌舞升平,黑漆漆的路上经常有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我甚至隐约记得有家饭店的墙上写着“东北女人 为你服务”,现在想起来甚至觉得那时的我们有点危险。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们就三五成群的穿过黑压压的渤海大街回到简陋的宿舍,有一次班里有个男生自己落了单,还被人给打劫了,第二天他还异常自得的告诉我们,在感觉到有人跟踪他以后,他把大部分钱放到了衣服内袋里,没有全部被抢走,再后来也有别的男生告诉我们说他被扇了一巴掌,乖乖把钱给了人家,真相至今也不得而知。
现在都想不起大家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只记得刚开学那会总有人想家哭鼻子的,还有因为琐事而大打出手的,唯一记得的是宿舍对面有家很小的小卖部,是我们解决生活所需的唯一渠道。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能记起来的零食都屈指可数,可是大家过的那么充实,那么知足,眼神明亮,笑容明媚。
多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看看渤海路宿舍里的我们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