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叫她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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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林筱然换了座位以后,再也没有和江宥赫说过一句话。自然也没有和郑铉屿有过任何交流,因为郑是个雕塑、木头,傲慢的家伙。

  气温越来越低,同学们都在校服外面套上了羽绒服,有的人早早就在校裤里加了毛裤,连鞋子都是加绒的。虽然她身上仍旧是在广东最冷的时候穿的薄羽绒服,只穿一条校裤,鞋子也仍旧是穿运动鞋,幸亏她还算耐寒。她很小就会自己搭配衣服,虽然母亲去世得早,但在穿着上,她总是同龄人中最时尚的那个,都是自己拿主意。为了穿得漂亮,她能六月天系丝巾,也能大冷天光着腿。不料这本事,现在倒起了真正的作用。

  家里没有配置电暖器,书琴舍不得花那个电费,在客厅里烧直筒煤炉子。烧一种叫做煤球的东西,一个圆柱体上钻好几个孔,一炉放三个煤球,对准每一个孔,只要最底下有一个燃着的煤球就行。煤球刚放进炉子那会儿,非常呛鼻,覃暮雪受不了那个气味。书琴说:“炉子要是熄火了,可以夹个新煤球去花大娘家换个引子。”秦慕雪知道这事要落在她头上了,花大娘家是郑铉屿隔壁。郑铉屿家周围都是吃不起车厘子和银鳕鱼的人,甚至还有烧煤球的人,也怨不得他的优越感。

  这个周末,老郑头回来了,他让覃暮雪去附近转转玩玩,他去超市替班。

  书琴带着孩子去超市旁边的餐馆里坐,和那个店老板娘拉家常去了,覃暮雪便在背包里背了个水壶和一把雨伞,带上手机出去了。难得出去一趟,她穿上了最喜欢的卡其色风衣,脖子上绕了几圈纯白的棉围巾。

  刚坐上去图书馆的公交车,手机就响了。班长的电话。

  江宥赫:“暮雪,今天有空吗?”

  覃暮雪:“没有。”

  “你去哪里?”

  “图书馆。”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我刚才在路上看见你了。”

  “噢。”

  “我也正要去图书馆,你在图书馆的门口等我一下,我坐下一趟车过来。”

  “班长……”

  “就这样,挂了,待会见。”

  江宥赫身着浅蓝色的羽绒服头戴白色棒球帽出现在图书馆门口,可以用四个字形容:玉树临风。

  他带她进入图书馆里,找了个靠窗的长沙发椅坐下,各自选读了一册书。覃暮雪本来想选漫画,但是怕暴露学渣本质,选了本文学作品。

  但是她无法静下心来阅读,随意地翻阅,一目十行。这一幕当然逃不过学霸的眼睛,江宥赫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你这回分神还是要说我衣服有香气吗?一个借口只能用一回。”

  “我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覃暮雪的耳朵边被他说得热热的,他的脸靠得这样近,她一动也不敢动。

  “别人都没有闻到,就你一个人这样说。”

  “不信就算了。”

  “生气了?”

  “嗯。”

  “你倒是直接啊。”

  “你不是住在学校里吗,学校里有图书馆,怎么还跑这里来。”

  “各有优势啊,这里有些书,学校图书馆没有。”

  “噢。我的数理化很惨,班长你还有耐心继续帮我吗?”

  “有啊,功夫不负有心人,会进步的。”

  选理科是她逼着自己选的,好找工作。

  两个人恢复阅读时间,然而覃暮雪坐如针毡。有个班长坐在边上,总觉得受管制,根本不知道书里讲什么,又不敢打扰聚精会神的他。

  过了一会,江宥赫说:“我看你的魂早就飘走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带你去吃本地的煲仔饭,很有特色。”

  “我不去了,我还有事。”

  “今天下午你空出来补习,下周的中午,你就能休息一会儿,我也是。”

  “噢。”

  广东的腊味煲仔饭出名,这儿的煲仔饭有很多菜堆成小山似的,大都是辣椒菜。

  “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见你在食堂里经常吃茄子、青椒炒蛋,排骨吃不吃?牛肉呢?”

  “就要牛肉吧,我不喜欢吃难啃的菜。”

  江宥赫唇边溢出笑意:“好。”

  “班长,三中很多人都认识你吧?”覃暮雪环顾四周。

  “是的,你害怕啊,怕有风言风语?”

  “是啊,我怕被江校长叫去训话。”

  “我爸才不是这样的人,别看他严厉出了名,但是还不至于这样管得宽。”

  覃暮雪抱歉地笑笑:“那陈老师呢?”她指的是江宥赫的妈妈,是高一某班的班主任。

  “我妈妈很尊重我,我和她就像朋友一样。她相信我是个拎得清的人,她也会半开玩笑地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女生,漂不漂亮。”

  果然,和郑铉屿家完全是两种氛围。

  “你和林筱然的矛盾是不是因我而起?”覃暮雪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

  “有一点,也不完全是。”

  既然他说一点,覃暮雪也就不再问下去。他们的煲仔饭端上来了,至少有半煲是菜,份量真是实在。

  “你会做饭吗?”江宥赫顺口问。

  “不会,没做过。”

  “那明年的春游活动,怎么办,多半是去野餐。”

  “那你会做呀?”

  “当然,我偶尔在家里帮忙炒一两个菜。”

  覃暮雪惊讶了:“我以为你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少年,没想到这么接地气。”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表扬还是失望了?”

  “当然是表扬,明年野餐的时候就可以尝到班长的手艺了。”

  “你想吃的话不用等那么久,下周我就给你带一盒饭尝尝。”

  “哦,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方才的夸奖难道是客套话?没想到我当了真。”

  覃暮雪发现在他面前总是被他的话堵得没有退路,只得用玩笑话打圆场:“班长对同学这么好的吗,117班的人有福了。”

  “不,这样的事是第一次,只是对你。”江宥赫接话接得迅速,眼睛发亮。

  覃暮雪一愣,有一刻眩晕的感觉。

  “我做的,是为了让你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也为了让你感受到班集体的温暖。”江宥赫说完这两句,低头吃饭。

  吃完了,覃暮雪争着去买单:“不好意思,给你增添了许多麻烦,这餐我请你。”

  “我已经买过单了,我们找个喝茶的地方坐坐,跟你聊学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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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说的喝茶的地方,是一个每一个卡座都有一道帘子拉起来遮挡视线的地方,叫做摩可茶屋。江宥赫点了杯红茶,覃暮雪点了杯茉莉花茶,要了一碟坚果。贵,两杯茶要五十块,加上一碟坚果一共八十五块钱,学生来这个地方消费,档次太高,两个煲仔饭五十块钱,他一天花了一百三十五块钱。

  覃暮雪为价格的事心里打鼓,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她不过是个周末在小超市里打工的人,睡在杂乱不堪的旧楼里的人,烤煤球火的人,一个不配叫全名的人,一个成绩排名倒数的人,不值得被这样的白月光少年优厚对待。可能这一天把他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都花完了。她又想到江宥赫一向都爱讲究,也许他本来就是这个消费水平吧。短短几分钟时间,心里百转千回。

  他说:“我也是第一次来,三中很多校友推荐这个地方。”

  “哦,在这里聊学习的事还不错,不会打扰到别人。”

  江宥赫很健谈,一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掉了。

  覃暮雪一直在心想着日后有机会要回报他这个人情,但是她没有钱,不知道用什么回报。

  元旦节快到了,林筱然忙着元旦节的演出。校舞蹈队有一个芭蕾舞重磅戏,《天鹅湖》,林筱然是主角。她每天又神采熠熠的,自信能让一个人光芒夺目。

  刘老师找到覃暮雪和江宥赫,打算亲自改编一个钢琴节目,指导他俩合奏完成,曲目是《假如爱有天意》。

  这样一来,他们俩待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了。慢慢地,覃暮雪发现了江宥赫风趣的一面,他的口才当真是好,能把覃暮雪逗乐。有一天他真的给覃暮雪带了一盒饭,他顺手就塞她抽屉里了。做的是青椒炒蛋,还卧着几片姜丝牛肉。

  下午第一节课,江宥赫就迫不及待地偷偷问她:“好吃吗?”

  覃暮雪把他的草稿本拿过来,在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咧着嘴笑的猫,活灵活现的。

  “画得不错,学过画画?”江宥赫一看就乐了。

  “嗯。”

  “饭盒送你了。”

  和郑铉屿一样,给她用过的东西,他们都不要了,不知该笑还是哭。

  坐在江宥赫后面的李紫云和郑璨见到他俩窃窃私语,一个劲扮鬼脸,故意把头凑过去偷听,惹得江宥赫回头盯了他们一眼。郑忠在斜对面发出傻笑。

  郑铉屿把头伏在桌上,脸朝下埋进臂弯里。

  天气越发地冷了,冷得肝颤。覃暮雪感觉穿一条裤子已经越来越挨不住了,坐上一节课腿和脚都是麻的,脸也干干的,擦几层霜才出门,从广东带来的护肤霜没多久就用光了。

  平安夜晚上,林筱然的抽屉里被人塞满了礼物,女生之间把收礼物当作某种荣耀,这种荣耀最盛的女生依然是林筱然。一到下课,就有许多的女同学围上去帮她拆礼物,还有几个她的小尾巴对着覃暮雪翻白眼。当然这是在郑铉屿不在座位上的时候,不然他可容不得人在那叽叽喳喳。

  覃暮雪没有给任何人准备礼物,她根本没有钱买,并且她认为自己迄今为止在这里没有收获一份友情,郑铉屿不知道算不算,但是他太难以捉摸。但是覃暮雪仍然收到了一份礼物,不是郑铉屿的,而是她的同桌,江宥赫的,他送给她一套精致的52色铁盒画笔。

  放学后,覃暮雪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回什么礼,也在计算她剩下的钱。

  郑铉屿在文园书店那里才出现,不知道他何时到那里的,风衣帽盖在头上,里面还扣着顶黑棒球帽,整张脸都在阴影里,只有眼睛是亮的。这几天,他们有点隔阂。他们之间说不上是什么样子,陌生,又熟悉。而他现在几乎每天放学都是走路,已经很久没有让司机接他放学了。

  郑铉屿问她:“你和江宥赫去了摩可?”

  “嗯。”

  “愉快吗?”

  “嗯。怎么了?”

  “没什么。”

  “那你突然问起这个,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无聊呗。”

  沉默。他欲言又止。她或许并不知道摩可是千湖的学生约会的地方,被称作是初恋的教堂,这个傻子。但是她若是知道了,会心动吧,三中可能没有女生能抵御江宥赫的表白,也许她已经知道了,她正幸福着。郑铉屿越想心越往下沉,他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掏烟,但是手又停下。他们已经走到拐角处了,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我们去吃碗面吧。”郑铉屿说,他留恋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态度诚恳。

  “好。”覃暮雪答应了。她不知道三中所有人已经把她和江宥赫看作一对了,他们去了摩可的事,早就像一阵风吹遍了千湖三中的每个角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平安夜没有收到除了江宥赫以外的男生的礼物,谁能抢他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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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湖三中的男学生名气呈三足鼎立,一方是江宥赫,一方是郑铉屿,一方是高二的大辉。有人用颜色来区分,江宥赫是白,大辉是黑,郑铉屿是灰。由于江宥赫已经有意中人,放弃了林筱然,所以大辉哥正对林筱然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也正是今晚,大辉哥为林筱然献上了九十九朵玫瑰花,偌大的一捧花,抱在手里上半身都看不见了,大气势,但是林大小姐转身就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郑铉屿只想和覃暮雪做最简单的事,最热闹的节日,最朴实的两碗面,最平淡的表情。覃暮雪的面碗里依旧是双份牛肉片。

  郑叔在厨房里不时探出个头朝他俩看看,和郑铉屿交换个眼色。背对着厨房坐的覃暮雪丝毫不知道他俩的小九九,她夹了几片牛肉分去郑铉屿的碗里,这小小的一个举动,令他的心瞬间回暖。在他看来,这个举动证明她已经将他视作很亲密的朋友。

  而覃暮雪这时候想到的是:郑铉屿从来不轻易和人身体触碰,不和人交流,不交朋友,不串门,那一定有高程度洁癖。

  “呃,你介不介意我用我的筷子……”覃暮雪言语迟疑。

  他不等她说完,低头便把她夹过来的牛肉片送入口中。两人相视一笑。

  回去的路上,覃暮雪说:“你去补个名牌吧,你那个我真的找不到了。”

  “行。”

  “你的校服外套真的不要了?我还收着呢。”

  “你留着吧,给你做圣诞节礼物。”

  “什么啊!”覃暮雪不满,转过头向着他。

  郑铉屿不由分说,捏捏她的耳朵,然后把他的棒球帽扣到她头上:“小傻子!”

  这一晚,落了一夜的雪,入冬第一场鹅毛大雪。第二天圣诞节,覃暮雪一起来,院里和巷子雪白一片,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名字叫暮雪,却是第一次见到雪。

  她推开院门,房屋顶上和树梢上、巷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雪还在下。别人眼里的风雪茫茫,在她眼里是一个无比浪漫的事,连手中好的伞都忘了撑开,就步入雪里。

  她完全没有察觉拐角的小树旁立着一个人在等她,以往的早晨他们并没有碰过面。郑铉屿早早的就在这等,装作在这里抽烟,站在这么个奇怪的位置。街坊邻居和他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从小就不爱和人打交道。

  他看到她走出来,立在门口眺望,一点也不怕冷。薄薄的羽绒服裹着她纤细的身板,乌黑的头发斜斜地束在右边的耳后,她这种扎发挺新鲜。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女,三分古典气质,三分英气,还有三分清冷。他第一次见她抑制不住的兴奋劲都写在脸上,笑得露出整齐的牙齿,齿若编贝大概就是她这个样子。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她,往她的脖子里塞了一个小雪球,她一惊,“啊”地叫一声,雪渣子顺着后颈往下溜,背脊沁凉。他往她手里塞过去一个大纸袋:“圣诞快乐!”,转身走了。

  她打开来一看,是一件崭新的厚羽绒服,蓝色底带粉色的边边,吊牌的价格被他撕下来了,但是一看做工、面料和品牌,就知道上千块一件。等她再搜寻他的身影时,已经不见了。她只得转身回屋,飞快地把纸袋放回楼上,才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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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暮雪对下雪的激情到晚自习结束后还没有消退,走在路上的步子轻快。到文园书店这儿的时候,郑铉屿跟上来。

  “跟傻了似的,下雪有这么高兴吗?”郑铉屿忍不住说。

  覃暮雪想到他扔进她脖子里的那个雪球就气愤:“你就知道欺负我,是你把我当傻子。”

  “我现在让你报仇,你也往我的脖子里扔一个。”

  “真的?”

  “真的。”

  覃暮雪捏好了雪球,他却撒腿就跑。她紧追不舍,但是他一溜烟就跑远了。

  郑铉屿站在转角的幽暗里等她。

  “你撒谎,你跑得比兔子还快。”覃暮雪喘着气说。

  “来,你来把雪球放进我的脖子里。”郑铉屿像个木桩一样站得直挺挺的,比她高了一个头,和她面对面站立,眼神闪烁。

  覃暮雪走上前,手攀上他的衣领处,但是目光却落在他胸前的羊绒大衣纽扣上。她的手陡然顿住,只掰了一点碎雪沫洒在他的衣领上,雪沫很快就融化不见了。

  郑铉屿问:“你害羞了?”

  “哪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你是老板娘的儿子,我得罪不起。”

  她说得很认真,不像是玩笑话。

  他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如同被一个大雪球击中了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在这等我一下。”覃暮雪又说,然后丢下他急急忙忙跑进院子。

  继名牌丢失以后,纸袋里的羽绒服也不翼而飞,覃暮雪坐在沙发上发愣。她本来想把衣服还给他,太贵重了,眼下偏偏就楼上楼下都找不到。

  这时,书琴哼着小曲提早下班回来,衣服穿在了她身上,眼角堆满了笑褶子,抹了个小红嘴儿,特意穿了对尖跟毛短靴。不得不说这个颜色书琴穿着挺嫩,就是这衣服被她这么一搭配,立刻跟地摊上几十块买的似的。

  书琴完全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呵呵,我以为是你舅舅买给我的,这天气怪冷的,我很久都没穿过新衣服了,这颜色我挺喜欢的,紧了一点,但是很暖和,又轻,穿件薄毛衣就不冷了,我再减减肥。你的什么朋友会送这么好的衣服?家境应该不错吧,你在千湖认识的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书琴是有心要霸占这件衣服了。

  “不是,你喜欢的话,你穿吧,是广东的朋友。”覃暮雪说了谎话,她不想被书琴刨根问底,她就像侦探一样,一抓住点蛛丝马迹,就会发疯一样研讨下去的。那会大祸临头。

  书琴高兴坏了,像中奖了一样。覃暮雪跑出来,郑铉屿还站在那,正含着根烟,微微的烟雾使她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她忐忑不安地一步步走到他跟前,不敢正视他的脸。

  “你是回家拿衣服还我是吧?”郑铉屿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被拒绝的恼怒都在语气里。

  覃暮雪诚实地点点头,他的一只手掌按住她薄薄的肩,两道眉拧着,嗓子哑哑地问:“所以,只有江宥赫才配成为你的朋友?”

  覃暮雪惊诧地睁大了瞳孔:“这是什么话?”

  “我没什么朋友,女生里面,你是第一个。他送的礼物能收,我送的为什么不能收?”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的礼物比较贵,我没有钱回礼,你知道的。”覃暮雪垂头丧气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她这个样子又让郑铉屿心生怜爱。

  “你回赠了江宥赫什么呢?”

  “一本书。”

  “理由?”

  “客气、体面,而且他喜欢看书。”

  书是她从广东带来的,不用另外花钱买。

  郑铉屿脸部的线条逐渐变柔和:“噢。那现在怎么办呢,我刚才已经看到你舅妈一脸福相进去了,要不我进去和她说明吧,衣服是我送给你的,让她还给我。”

  他装作要往她舅妈家走,害得她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胳膊。他咬着嘴唇锁住笑意,不费吹灰之力就甩开了她的手,仍要往前冲。覃暮雪张开手臂拦腰阻挡他也无效,只好两只手扣拢,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别去,礼物我收下了。”

  郑铉屿站成一个大字,手指尖的烟头顿时滑落到雪里。她的脸贴近他胸膛,两只手箍在他的腰间,他全身的血液似是凝固了一瞬,然后又沸腾。他屏住呼吸,咬了两下嘴唇,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胸腔里的心像在跳蹦蹦床一样。

  覃暮雪猛地从打闹中惊醒,松开手臂,白皙的脸颊上泛起清晰的红晕,她退了两步,脚下发出沙沙的踩雪声。

  “我先回家了。”她掉头跑回了家。

  郑铉屿怔怔地站了好一会,才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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