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

  孟婆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着锅里的往生汤,汤奶白奶白的,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热气腾腾的,这便是人间最后的烟火了吧。屋外一片漆黑,门前的枯树,被雪盖住了,好似一块白珊瑚。一阵凌冽的寒风吹进来,在孟婆的裙边逗留了片刻,便与锅里的热气撞了个满怀。

  孟婆朝门外望了望,收回视线,专心地搅拌着锅里的汤。进门的是个女子,一脸落寞和不甘,眼底却是期待。孟婆勺了一瓢汤,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碗,盛了一碗递给女子,女子只是看着孟婆,不说话,也不接汤。

  孟婆见状,便把汤往桌上端去,轻轻往桌子一放,便回到到锅边,拿起勺子,继续搅拌着汤,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孟婆的手一圈一圈地转着,好似她搅动的不是汤,是岁月,是苦楚,是往事,是念想。

  又是一个不愿意喝汤的人。孟婆在心底叹息世事无常,岁月的风霜便爬满她的眼窝。她容颜依旧,岁月在她身上留下唯一清晰可见的痕迹,便是头上如雪的发。

  她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熬的第几锅汤了,又有多少人喝了这忘前尘,往轮回的汤了。她也不在意这些,也无心在意这些。几千年了......?记忆如水般缓缓地涌来......

   那也是冬季,雪花纷飞,她坐在亭子里,看着纷飞的雪花,心生哀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曾见过,何谈相守一生?冬日的凄冷让心头的落寞更添几分。

  这时,一个翩翩少年从对面回廊走过,惬意地看着飞舞的雪花,不经意间,他与她,看见了彼此,他笑意吟吟地对她颔了颔首。

  好暖的笑容,心底的落寞烟消云散,雪花落下的速度好像变慢了,空气中还带有些许荷香,等她回过神来,那少年早已不在,如梦幻一般。自那之后,她心底多了一抹阳光,也多了一抹期盼。她想,世间的美景,定是抵不过他那眉梢晕开的笑意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没想到命运早已把她和他的一生都系在了一起,他恰恰是那未来的夫君,她已经能预想到余生的幸福了,你看,窗外的海棠花早已开满枝头;你听,这祈愿的钟声悠扬清澈;她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终是得偿所愿,了无遗憾。她问,来世的你遇见今生的我,是否还会记得?他答,定是记得的。微风不燥,时间正好,良人相伴,时光静谧地好似涓涓溪流。

  她看着远处湖边绿油油的柳条,听到他说,要考取功名。她楞了会儿神,回过头来,笑着颔首。

  她为他践行,准备了一切所需。他挥了挥手告别了她,好似告别过往。

  多少个春秋过去了呢?她终究是等不到他,在海棠花落满院子的时候,疲倦地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她曾在这煮汤的屋外,翘首以盼,终是没有遇见他。

  曼华珠沙对她说,你若是不愿喝这汤,便在这里帮我煮汤吧!她点头应允。

  所珍惜的终将零落成泥碾作尘,一如昨日凋零的海棠。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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