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呛了口酒,大声咳嗽了好几下,脸憋得通红,心里却有了阵阵凉意。没错,刚成果跟我说,有人让他“看”到了鬼!而且说得很真。今天晚上他一点都不像在跟我吹牛扯皮或者讲故事,或者根据成果平时跟别人经常不在一个频道上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他连话都说不明白,怎么可能编出这样一个故事?难道,这事是真的?在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真的会有一些未知的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事物吗?它们超脱出了生老病死或者我们正常的认知,不能说死了,也不是活着,只是以我们不了解的状态在世间飘荡着。比方说,鬼。
或许它们被少数人目睹过,但见过的人可能有的会选择把它们藏在心里,从不与外人说起;有的人会向别人诉说,但也只是被当成故事来听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即使可能留有记录,但终究无从考究。或许在某个角落,它们窥视着曾经生活过的花花世界和人们,想回来却又无计可施;抑或它们就行走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只不过它们和我们,不是同一个时空。
想到这里,我的后背不禁有点发麻,我是真的有点被成果吓到了,我听过很多鬼故事,但如此真实的讲述还是头一次。深秋的夜风袭来,吹得叶子沙沙地响,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被隔开,我心里完全在想成果的“故事”,害怕却更想听下去。
成果见我不说话,便继续讲了起来。
“婆婆终于安稳下来,大家也是松了口气。老郎中却不说话了,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婆婆的儿子过去问:‘老师(重庆话对人的敬称),我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老郎中摆摆手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问大家,‘那条大蛇在哪里?’,大伙指了指盘着大蛇的那间屋子,老郎中慢慢走过去,就要推开房门,这时院门口的地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哈哈,谁去谁来,自买自卖!”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大咧咧地倚在门板上,浑身的破布,蓬头垢面的,原来是村里的癫老头,可能是听说这边出事,过来看热闹了。旁边的人就上去调笑他说,‘癫老头,你要买卖你的脑壳嘛?’大伙刚才压抑得够呛,这会儿松了口气,都跟着笑了起来。”
“有三个人没笑,一个是躺在席上的婆婆,这会还没醒过来呢!一个是婆婆的儿子,愁眉苦脸的,他老娘还没醒,根本没心思听这边的说笑。还有一个人就是老郎中。”
“谁也不知道老郎中现在心里在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谁去谁来,自买自卖’这八个字,别人没听过,他可有所了解。这句话出自宋代释正觉的《吴傅朋郎中书来尝得李伯时所画震旦第一祖西》,这首诗里面还有八个字叫‘知过而改,知难而退’。他正要推房门的时候,癫子说出这么一句话,是在提醒自己这间屋里有凶险,要‘知难而退’吗?可凭他一个平时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衣不蔽体,连饭都吃不上的癫子,怎么会知道这句诗词,而且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呢?”
“老郎中一时愣了神,旁边我老汉儿赶紧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说‘老师,你别进去,那条浪巴紧儿不知道还在不在梁上,万一躲在门边咬人,太危险了!’大伙也来劝,说还是去请个巫神把蛇请走吧!正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癫老头跑到门口,推开房门就闪了进去。随后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一瞬间,刚才乱哄哄的院子再次安静了,大伙都目瞪口呆,心说这个癫老头是不是又犯病了,神志不清,明知道里面有条大蛇还敢跑进去,这下要被蛇吃了。每个人心里都很惊恐,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但大伙都被吓破了胆,没有人敢冲进去救。这时老郎中最先反应过来,就要破门而入。就听里面说,‘莫进来,我自有办法。’”
“老郎中不动了,他知道这个癫老头不是一般人,他说不让进就肯定有办法。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癫子矮着身子,右手拿着个鸡腿,慢慢把右腿跨出来,侧着身子往外挪,嘴里还念念有词说,‘走吧!走吧!’他刚出门口,就见一个大蛇头探了出来。”
“晴天白日下,一条巨大的黑蛇就这样在院子里慢慢地出现了。现场的每个人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引起大蛇的注意,院里只能听见癫老头在说着‘走吧走吧’和大蛇吐信的‘嘶嘶’声。只见癫老头半蹲着侧着身子往大门口挪,右手的鸡腿轻轻摆动,大蛇好像被他手里的鸡腿吸引,蛇头随着晃动,跟着癫老头向门外游去。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众人身上,空气里燥热难当,可大家打脚底窜出来了一股凉意,没有人觉得热,只是紧紧地盯着大蛇,如此近的距离,连它身上的黑得发光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癫老头有意避开人群,这样就要从旁边绕过去,他引了好一会,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往地上一蹲,右手的鸡腿往嘴里咬了两口就吃了起来。”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疯老头是个奇葩吧!这么紧张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吃鸡腿?关键好像是用那个鸡腿把蛇吸引出来的吧?就这样被他吃了,蛇怎么办?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把鸡腿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大蛇慢慢把蛇身盘起,蛇头昂了起来,吐着信子盯着他看。”
我听得心惊胆战,酒也顾不上喝了,“我听说蛇盘身子就是准备要攻击了,那疯老头岂不是要歇菜?”
“对啊!现场大伙都觉得癫子完了,大蛇肯定马上要扑过去咬他了,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想了癫老头吃完鸡腿把鸡骨头一扔,抹掉嘴上的油,扭头窜出大门,撒腿就往山里跑了。那蛇楞了一下,蛇头向后一缩,跟着就追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心说这人真是条汉子,蛇追人的事件我也听说过,人直线跑一般跑不赢蛇,但是只要绕着圈跑,蛇身上的脊椎肋骨多,曲线跑容易减缓它的追逐速度,用不了多久就甩掉了。
我问成果:“然后呢?”
“然后蛇走了没过多久,老婆婆就醒了过来,大伙见没事了,帮忙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就散了。”
“我是问癫老头呢?有没有事?”听了成果的讲述后,我对癫老头有了莫名的好感,不由得关心起来。
“他没事,第二天还是照样半疯半傻的,后来这事在我们那传开了,大伙都说这癫老头真傻,居然用鸡腿去糊弄蛇,幸亏管用,要不然还不得被蛇咬死?只有老郎中好像对癫老头很感兴趣,经常拿东西去送给他,路上见了还拱手行礼,但癫老头仍然疯疯癫癫的,对老郎中也是爱答不理的。我老汉儿也经常送些吃的给他,毕竟人家帮忙把蛇赶走了。”
我心说这老头肯定不简单,要不然老郎中也不会那么看重他。可是蛇被送走了,人也没事了,这个事情就结束了吗?不是还有鬼吗?
我问成果:“鬼呢?你不是说你见到你外公了吗?”
成果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举起来对我说:“你记不记得那个老婆婆犯魔怔前喊了一句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