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雪终究是来了,于夜深人静时无声地落。凌晨的风携裹着稀疏的雪花如诗落入我的眼底。
我想昨夜的雪定落得欢畅,它于深夜来不用听人间叹息;它落得无声,不会扰着人家的清梦;它定落得恣意,无需猜着别人的心意,别人更无需对它指指点点。它是那么自由,那么洒脱,那么轻盈……
我常想逢着雪夜,倚窗看雪也是极舒心的事情。我可以放任目光追着路灯的光,看雪花凌乱地舞,听风穿过枝桠的声音。点三两支红烛于窗前看雪落成诗,把年华浅吟低唱,或者寻些落雪的诗句,对着漫天雪花轻轻地念。
这些个情怀如今想来有些个痴。我不再是那年诱了某人于树下,摇落一树雪的女子,而某人可还会在雪夜对着漫天飞雪,用一竿横笛吹《一剪梅》?我们终究是被人间烟火烘烤得变了色的女子,任手握诗卷却变了少年情怀。
东方已吐出鱼肚白,春风尚稚嫩,它经过我窗口冷冷地飘过。昨夜的雪留下成片耀眼的白,它们被风轻轻扬起,似花非花,更像一场花开春暖的梦。
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雪夜,雪一片片扑在玻璃窗上,窗棂处积着薄薄的雪。
那雪落得不管不顾,它们交织着往人怀里钻,风经过枯枝嚎叫着。已是晚上九点半,朋友非要踏雪寻梅。我们手握着手从小路走过,已有轻薄的雪覆住了小路上的辙痕。
我们握着手电筒踏雪寻梅,漫天的雪在我们头顶恣意地落,它们无需相约一起飞向人间。
我们借着手电筒的光赏梅花。那时腊梅刚绽放出几朵儿黄色的花朵儿,花瓣儿在风雪里格外得俏。花骨朵儿似未出阁的女儿,被雪包裹着,依稀露出别样的姿态;半开未开的花儿更是娇憨得美。
那时夜已深,雪落得恣意。人家窗口的灯光已然熄灭,而雪把天地映得微微亮。我们不舍得摘一枝梅花,只对着梅花提起那个以梅为妻的诗人,说起他写梅花最美的诗句。
我们空手而归,不忍心错过看夜雪,于是点了蜡烛坐在宿舍的窗前。我们贴着玻璃窗看雪落,它们是舞者,交舞着变;它们是飞花,一片片横穿庭前树。
我们异口同声:“听,雪落的声音!”
那时我们可以做到心无旁骛。有风携了树枝上的积雪:簌簌簌;有雪落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噌噌噌声;有风携着雪花骄傲的呼呼声……我们幻想那声音似花开满枝桠;是雪花相拥着的低语;是谁在解读一首诗……
多少年后的今天,我也倚窗看着雪,却再也听不到它们的细微。是昨夜雪落无声?还是最美的心情都在不谙世事的年华?
我愿意安慰自己是昨夜雪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