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离开了他,离开了家。在国外那种离乡背井的凄凉地,我很快学会了下厨包饺子。虽然一直靠华人团体的翻译工作来养活自己,我却一直没有丢掉做义工的机会。我给福利院的儿童们做蛋糕包饺子,教授他们学习中文,和老人聊天,日子充实而开心。
有一天,我突然感觉自己全身乏力,头晕的厉害。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一连几天都在宿舍,直到远清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替我求助了当地的华人医院,并给了我联系方式,建议我去就医。到了医院做完了检查,医生说我是淋巴癌,还在初期,及时治疗很快就能治愈。我害怕之余有些庆幸,父母一天接连打了我几个电话问我就医和医药费的问题,我只有找姐姐和远清哥哥说明情况安慰好父母亲,因为对于我而言,医院提供的翻译的工作机会足够我应付这样的医药开支。父母安心了些,呆在医院的那一个月里,除了每天吃药吃饭做翻译,就是和家里人视频通话。生活变得简单却也目的明确,几个哥们发来消息,说我红颜薄命,后来听说当时远清哥哥得到是淋巴癌的确诊消息后有些不安,想来看我,都被姐姐以学业为名义劝牢在北京。
很快,我的疾病就在医生的照顾下康复了起来,我依旧活蹦乱跳的去了福利院看望孩子们,几个老人见了我也是眼泪汪汪的,好像我不在了一样。
整个留学的一年半,我忙于打工和学业,除了生病的一个月,连EMAIL都很少览阅。尤其是病愈后,家里人不停的给我介绍对象,希望我回国工作,我也曾有意无意的问起姐姐的婚事,回答总是不着急。远清哥哥也总是问起我的生活近况。对我而言,远清哥哥在我留学的时间里比那些可有可无的“铁哥们”要够哥们多了,至少他会告诉我感冒和咽喉炎的区别,会在我睡前不惜越洋电话费问我晚安……以至于我在回国后的一个多月里把我的那些从小玩大的哥们都给骂了一遍,虽然他们依然对我百依百顺。
回国了,看到祖国那湛蓝的天空,我给所有的手机联系人都发了这样一条消息:锦儿回来了,别来无恙!
我工作了,姐姐和远清哥哥也早就工作了。每次我遇到个感冒发烧的都习惯性的去找他,他也总抚摸我的头,笑着说我长不大,说女儿家的要找个合适的不容易,要我好好珍惜青春时光。有次,我突然想起来,留学时他寄给我的玫瑰花茶还有些放在冰箱里,趁来月信时给泡了喝了起来。按照他的方子,十几颗玫瑰,一小勺蜂蜜,直接泡水,暖身也暖心。我有多久没问自己的感情了?我问自己。
公司宿舍隔壁的小吴过年就回香港老家了,临行前问我,有没有想让我带的?我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记得远清说过,香港的中成药不错,就京都念慈庵的枇杷膏吧,我随口说道,小吴应声而去。想来回北京工作也有半年了,2003年,这一年,注定要发生太多事情。
姐姐要结婚了!大事啊!我高兴的叫出来,突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空空的在心里,只是淡淡问了句,新郎是远清么?姐姐笑了,不是呢,我可费力瞒了你一年多了。新郎姓孔,是一年前帮助姐姐开了工作室的人,你俩在一起有多久了?我惊愕道。大半年了吧,姐姐说自己已经不期待青梅竹马的幸福传说,日子平淡安定就好。说起孔先生,我的那几个哥们比我知道的还多,小凯告诉我,他原来是在一家金融公司做风险投资的,也有出国留学游历华尔街的背景。回国后,孔先生一直在专业领域发挥自己的特长,只是偶尔在办公楼的电梯里遇见了当时还在别人工作室做室内设计的姐姐。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是他,可不是我,姐姐笑笑。
你们怎么联系上的?我很好奇。原来孔先生和叶远清是小学的校友,在校友会上就认识了彼此。有一天孔先生拿着自己偷拍姐姐办公室的照片找上了叶远清,远清笑了,她是我女朋友。孔先生惊愕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可真有福气。你要是想要追她,我没意见,由她自己选择,叶远清也毫不掩饰。
那时候孔先生要追我姐姐的消息可是无人不晓,要不然他怎么到处拿照片掘地三尺的把我姐姐给找了出来,就差人肉了!姐姐至今耿耿于怀。那时候的叶远清反复思索后,拿着孔先生的手机号找上了我父母,说明了来意,原来叶远清认为如果自己和姐姐多年的感情没有结果,不如现在就给姐姐一个选择的机会,这样不至于将来双方都后悔。父母亲商量后没有意见,毕竟多个选择多条路,姐姐一眉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叶家人对此一开始反对强烈,培养多年的儿媳妇一朝拱手他人,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接受?最后,还是叶家母亲出面,认为多个选择给姐姐,也是为了让将来的婚姻更经得起考验,免得今后双方都后悔。就这样,姐姐被安排了相亲,一路和孔先生走了过来,在姐夫的支持下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总之,姐姐还是那个姐姐,姐夫却不是我想到的,但是我几乎出人意外的没有一丝伤心,反而暗暗高兴,远清还是单身!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悦过。
回家,我立即拨通了远清的手机,却已经不在服务区,他去了哪里?我赶紧Email了他。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回复,原来他接到医院的指令去了香港援助医疗服务,那年,正是SARS开始传播的一年。我有些紧张害怕,说不清为什么,也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复那封EMAIL,双手有些颤抖。他还能回来吗?我不敢想也不敢问。我知道自己去不了香港,他也不能出来,唯有等待,一天一封EMAIL的等待。
我问他,有没有喜欢过谁?他说有,是你,我的双眼有些湿润,那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家里人的安排,他说,其实那个姓孔的是他的安排,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我姐姐一眉,也知道一眉想要的也并非是他。我的眼泪决堤而出,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有时候,在大多数人眼里的幸福未必是幸福啊!我这样想着笑着睡去了。
我问远清什么时候能回国,他说一个月就行,他执行的是护理任务,有任期的,很快就能回国了。应该不是生离死别吧,我安慰自己。这一年的冬天格外长了些。
SARS很快传到了北京,远清一日三次地叮嘱我消毒事项,出门记得戴口罩……很快,我上班的翻译公司放假了,因为SARS,公司打算将所有的工作安排在员工家里完成,我拿到自己的稿件就安心留在家里,远清知道后也稍稍安心了些。
在远清远赴香港的一个月里,我回想了自己从儿提时代到工作后的种种经历,用中英日三种文字写了一篇短篇小说在自己的博客上。几个哥们说我才华横溢,远清看了笑我有文艺范,连姐姐看了都说我不当作家真是可惜了。这个假期虽然略有不安但却也照样充实。回想起自己在国外生病时的害怕和担忧,国内的生活带给我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恭喜你苦尽甘来!”小凯在我的小说后留言,他成了我的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