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蛮子
01
我的父亲90多岁了，按当下时尚的说法，是90后。
家有老父，乐趣多多，幸福无比。
02
我在运城工作，距离老家河津百八十公里。
前些年回家，父亲总是说，我和你妈都很好，你安心工作，不要多在路上跑 。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父亲变了。每到周五就打电话询问，明天礼拜天了，你回来吗？
前两月就遇到个事。
由于外出学习了几天，搞乱了上班和休息节奏，连续三周没有回去。
虽然与父亲通过几次电话说明了原因，但当我回去时，父亲拉着我的手，端详了半天，再三询问没事吧？没事吧？你再不回来，我就该去找你了。
上了年纪的人，有点粘孩子。
不仅是我，哥哥和姐妹几个，哪个有几天没过去“问安”，父亲心中有数，都会念叨念叨，着急了电话就打过去了。
父亲不仅想我们，对于我们的孙子孙女辈也很牵挂。
我时不时给他发些孩子们玩乐的视频和照片，父母亲开心地反复回放观看，还不顾那是视频，咿咿呀呀地与孩子对话逗乐。
父母两个都耳背，手机声音放的很大，常常一声惊四座，把周围的人吓一跳。
看视频、照片是父亲手机用的最多的功能，早上看，晚上看，一段视频不知看多少遍。母亲说，父亲晚上睡不着，就翻开手机看孩子。
过不了几天，觉得不新鲜了，电话又会催我，孩子都好着吧，这些天怎么没孩子照片呢。
03
最近，父母亲在运城我的家里住了一个多月。
按父亲的总结评语说，唯一的不好是他们不能自由出入。
出户门是指纹锁，任我姑娘和姑爷怎么捣鼓，父亲的手纹都无法录入，最后咨询“度娘”，解释说，老年人指纹磨得没有了，很难区分。
也确实是，我摸了摸父亲的手，满是老茧，沟壑不平，不由心酸。
单元门是人脸识别。
姐姐妹妹带父亲去物业录入，反复了多次，也是无法识别。物业解释说，老年人虹膜混乱了。
这两件事情让父亲很伤感，几次给我叹息，真是老不中用，哪里都不认了！我安慰父亲，不怕，你孩子们认你，比什么都强。
出入不便给父亲带来困惑，好自由、爱活动的父亲，必须我们在家的时候领他出去，要不他出去便回不了家。
04
爸爸性情开朗，兴趣广泛。
来运城小住一段，电子琴、琴架、琴谱拿了一堆。
每天上午回笼觉醒来后，自弹自唱，很是得意。
我近期学习电吹管，歌谱上有许多时尚歌曲，父亲看到后，让我复印给他。《山坡坡》、《画你》等等，年轻人喜欢的歌曲，父亲也喜欢。好处是父亲识谱，一看就会弹，一弹就会唱。
好几次，趁父亲闲着，我眉飞色舞地给他吹电吹管，希望得到他的夸赞。连吹几曲后，我看父亲，父亲迟疑半天后说了一句，差一点把我燃烧的火焰熄灭：“可以，能听出歌了”。
就像我过去写完文章，念给父亲听，父亲惜字如金：“基本属实”。
父亲不在我们面前夸奖我们，是怕我们骄傲，在嘱托吩咐上，可不节省。
我外甥山东大学毕业，在西安做律师，知道姥爷在我家，出差途中顺道看望姥爷姥姥。
父亲给孩子讲了几条，一是虚心学习，二是尊敬领导……在旁边列席的我忍不住笑了，说孩子大了，什么都懂。父亲不悦地说，这是咱们家的法宝，必须多讲多听，认真落实。
我所以笑，是因为我听的次数多了。我就是听这些内容成长起来的，我的两个孩子也听过很多次。
记得我孩子上大学要走的时候，父亲拿出手写的一页纸给孩子，说昨天虽然给你讲过了，怕你记不住，我专门给你写出来，你带在身边，经常温习。
我和孩子都啼笑皆非。
05
父亲头脑清楚，腿脚灵便，眼睛很好，唯一差的是听力。
电视声音常常开得很大，住单元楼，我最担心的是影响对门邻居休息。
父亲看电视，喜欢看体育节目，像河南台的拳击，周四是啥，周五是啥，有什么区别，父亲说得头头是道。
在我家居住的这些日子，正好是体育台直播全国职业篮球联赛，父亲每晚必看，我这个很少看体育节目的所谓“文艺青年”也跟着父亲喜欢上了篮球比赛。
周末带父亲去公园，父亲像走出校门的孩童一样开心，像飞出鸟笼的小鸟一样欢呼雀跃。他张开双臂，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而小跑几步，时而驻足欣赏，时而掏出手机，拍照留影。
母亲由于腿疼坐着轮椅，父亲与我争着推，说他不能丧失这个能力，我们在与不在，他都可以照顾母亲。
在平坦的地方，父亲鼓励母亲自己用力转动轮毂。父亲告诉我，在老家他让母亲推学步车，每天早上自己运动半个多小时。
父亲的心意我懂得，他和母亲都要尽量保持自理，不给我们晚辈添麻烦。
06
父母在运城期间，还差点出了一个事故，至今回想起来，心有余悸。
那天下午散步结束后，与父母去步行街吃了个平陆油泼面。
饭毕，我推着母亲，父亲在后面跟着。
步行街北口是超市，超市门前是停车场。
停车场有自动升降的档杆，我们过来的时候，档杆呈全升起状态。
距离我们近的是行车道，旁边是行人道。因为档杆全升起，我就推着母亲就近从行车道进入，父亲紧跟着。
突然父亲啊地叫了一声，我赶紧回头看，档杆落下了，正好伸在父亲胸前。
多危险！假如档杆落在父亲头上，我该如何交待。
明明一直抬高的档杆怎么突然落下？
我赶紧把父亲从人行通道领过来，父亲也惊吓得半天说不出话。
平复心情后，父亲幽默地说，上天保佑，我真命大！
我也为我抄近路，没按规矩通过，让父亲受到惊吓很自责。心里反复念着“阿弥陀佛”。
前几天，我在河津陪父亲散步时还说起这个事，给我最大的启示是，什么时候都要按规矩办事。
父亲理解更深，人有旦夕祸福，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定要珍惜当下，活好每一天。
07
在父母眼里，我们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虽然快60后了，还被父母关爱着，管束着，有无奈，有时候也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幸福。
明天是父亲节了，衷心祝福全天下的父亲们身体健康，节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