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
彭木子半信半疑地向小楼走去。
这栋四层小楼原是校医院住院部,自从新的住院大楼建成后已经冷清了许多,虽是老古董却并未被废弃,至今仍发挥余热时常被用来救急,因此尽管外观看起来有些老旧,内部各种设施却依然齐备。
尤其是安保系统,堪称如铁桶般滴水不漏。
彭木子一路走来暗暗心惊,这防范措施严密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除了遍布的摄像头外,门禁也是五花八门,最外围的巡逻保安,一双眼比鹰还刁的门卫,绕过这些人肉监控器,还得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磁卡,虹膜识别门禁。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打个探病申请,校方前期的层层汇报,严格审核,还提前发邮件告知注意事项不是摆花架子的。
她也越发怀疑这整个发病事件可能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过眼下她最在意的是自己身旁那位冷脸霸道总裁,自打她进来后,那人就时不时原地凭空消失!
她一个不留神转身就不见人了。
更诡异的是,她一旦表现出茫然来,他的声音总能适时在她耳边响起,同时出现在她身旁,这让彭木子有些脊背发凉。
到底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人有问题啊!
她一边佯装镇定,面不改色地朝三楼病房区走,一边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默默思考这位帅哥是自家师弟从哪座山头结交来的大神。
出电梯时远山低声吩咐了几句,他身后悬停着的乌家双胞胎向走廊尽头飞去,乌七则站在蓝夜肩膀上随他拐进旁边楼梯间里。
彭木子正风声鹤唳地心惊胆战着,被他的低语声又吓了一跳:“你,你在和谁说话?这里还有别人吗?”
远山摇摇头,一脸诧异:“我没说话,是你幻听了。”
彭木子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远山就那么紧抿嘴唇坦然地回应她的打量。
他没说话,眼中毫无波澜,可她就是觉得那人眼神里透着股难以形容的嚣张。
她收回视线,决定什么也不想,先去看看朋友,反正自己已经把他带进来了,也算是完成了小七拜托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人还是事不管怎么样都和自己无关了。
那时的彭木子还太天真,以为自己与这些一眼看过去就非富即贵的神秘人士不会有更深的交集了,她不知道从她踏进这栋小楼的那一刻起,搭载她命运的轮渡就已经开始偏离航向,不,或许更早些,譬如遇到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的阳光少年小七,又或者还要往前追溯到远山踏进他们办公室的那天,总之,她在劫难逃。
彭木子沿着窄长的走廊寻找她朋友的病房320,远山大摇大摆地跟在她身后。
当她看到318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自从出得电梯,远山就再没间歇性消失过,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猖狂,实在是这三楼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先前楼下电梯里处处安装的摄像头到了这里也全然不见踪影,她抬头看了看走廊天花板几处地方,直觉告诉她这里以前是有摄像头的。
病房这么重要的地方,医生不见身影也就算了,为何连个值班的护士都没有。
相比下面楼层的严防死守,这里简直不要太宽松安宁。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彭木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她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前方有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自己。
她的步伐渐渐迟疑起来。
“别多想,”远山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提醒道,“你只是来探望病人的。”
彭木子回头看他,他神情依然略带一丝冷峻,微微下垂的眼中竟有了关切之意。
她心中顿时一暖,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远山紧跟在彭木子身后进了320病房,眉头微微皱起。
他方才出电梯后就暗自探查了一路,发现校方果然有鬼,这些病房里的学生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突发未知病症,而是有人抽走了他们的魂魄。
他越过彭木子瞥了病床上的那副躯壳,如果不是床头那些监测生命状态的医疗仪器还亮着绿灯,估计没人敢相信这人还活着。
彭木子走到床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那同学只是被隔离了不到一周,脸色就已经灰败到与死人无异的程度,皮肤光泽全失。
她微微弯腰,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那人的脸庞,指尖只觉一片冰凉。
她立刻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她低声问远山,“她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远山摇摇头没说话,他上前伸手搭上那姑娘的手腕,神色越发严肃。
良久,他收回手说了句:“你在这看会她,不要乱跑,我去看看其他人。”
待彭木子点头后他转身出了病房。
彭木子拖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她看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朋友,努力回想着一系列事情,发现竟然找不到一点征兆。
她记得半个月前,两人一块吃饭的时候聊天,她朋友还神采奕奕地同自己讲她的学术研究进展,她说自己参与了一个新的项目,是一个海归大牛牵头发起的。拒她说那个项目参与成员申请竞争还挺激烈的,她也是经过了层层考核,人品大爆发,能在一众优秀同行中被幸运女神青睐,得以成为第一批进驻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彭木子听她说那些项目,还有专业术语听的是一头雾水,但是看着她眼睛里迸发的光芒,她能感受到这位一直很努力的朋友的欣喜之情,她那时十分为她感到骄傲和开心。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那般优秀的姑娘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她面前,猝不及防。
彭木子突然有些莫名的心慌,校方只对他们说这些同学生病了,失去了知觉,因未明病因,暂且隔离以防扩散,可是关于具体病情一直语焉不详,避重就轻。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或者在踏入病房之前,她一定还会和其他同学一样怀揣着那愚蠢的乐观,耐心地等待校方和医院帮助这些不幸患病的同学战胜病痛,恢复健康。
可病房区整整一层不见一名医护人员的现实让她心底莫名浮起一丝凉意。
学校到底要做什么?
还有那一身神秘,跟着自己混进来的远大帅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彭木子是个简单的姑娘,她应付不来特别复杂的事情,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独自纠结了一会也没个头绪后就索性不去思考这些一团模糊的事情。
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朋友,心底一阵酸涩,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样子。
她猛地打了个冷颤,莫名有些坐不住,于是起身帮病人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当视线不经意落在朋友脖颈处时,她愣住了。
先前被朋友的状态吓到了,除了脸没注意看其他地方,现在凑近了才发现,朋友脖子上有细长的环形伤痕。
她弯腰细看,又觉得那伤痕很奇怪,以她的常识来看,一般见血的伤口除了最初是鲜红色,之后会慢慢变暗,绝不会保持这种状态太久。
可她朋友脖颈处的这条伤痕,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
彭木子伸出手指碰了碰那伤痕,可是并没有沾上一丝血液。
她回头看了看病房门口,也不知道远山什么时候回来。
她犹豫着等了一会依然没听到什么动静,终于下定了决心。
朋友的病号服穿的很严实,只有一小段脖子露在外面,她将衣领处的两颗扣子解开,一瞬间瞳孔猛的收缩起来。
那血线哪是什么伤痕,分明缠绕着脖子的细细血管!
彭木子有些发蒙,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人的血管会以这样诡异的螺旋状暴露出来。
她看了看那些奇怪的血管,哆嗦着继续往下解开朋友的纽扣。
那些可怕的血管一路盘旋向下,在她左胸口处才没了踪迹,大概是到了尽头。
彭木子细细查看了那些血管,发现心脏处似乎才是起点。
她咬咬牙,努力克服着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伸手沿着那血管摸索着向上,在朋友后颈处一块地方停了下来。
她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那似乎是什么的碎片,质感有些像玻璃,却又不是玻璃。
彭木子小心翼翼地护着朋友的头将她翻了个身,然后看清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片黑色的玉。
她盯着那玉看了半天,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玉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应该喊远山过来瞧瞧。
打定主意的彭木子站起身打算出去找远山。
她刚转过身就僵住了。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起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