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草坪的师傅说今年是果木的大年儿,您情儿着好口儿吧。
树上的果子大多还没有成熟,锅里的粽子已经飘香。五大连池的江米新郑的灰枣文安洼的红豆沙太湖的蟹黄裹进白洋淀的芦叶儿再用花园子里的马莲草儿捆扎,便有了这集四方物产汇于一釜的美味。啖之,蓦地想起一个让人肚痛的字眼儿:稼穑。
春耕为稼,秋收为穑。无稼无穑的日子里随着鸟雀数数树上的果子,追着先人翻翻书里的章句。也算是应应端午的景儿,毕竟之后便是芒种节气了呀。
翻书不要紧,发现“稼穑”贯穿了整个的诗赋,从雅颂到野老。
岁事来辟,勿予祸適,稼穑非解。
舜既躬耕,禹亦稼穑。
稼穑村坊远,烟波路径通。
稼穑分诗兴,柴荆学土宜。
四野绿云笼稼穑,千山明月静干戈。
歌谣喧泽国,稼穑遍原田。
候时勤稼穡,击壤乐农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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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对“岁事”的敬畏,还是“农功”之乐,还是循天时的感悟,于现代人生都仿如远古的传说一般。当荧屏内外盛赞诗词大会之际,我不由得想那些着汉服仿古人侃侃成诵的星际少年们他们知道蓟与麦稗与谷的分别以及稼穑的甘辛么?只事修辞不通蕴涵背得再熟吟得再肖又有多少意义呢?
数字的人生!当夫妇隔墙微上一句早上好的时候,真心艳羡楼下剪草的一对:男人推着割草机在前,女人挥着扫帚在后,清一方园林挣一天工钱。要紧的是他们比任何一个住在这里的人都更喜欢这个园子,关于草木他们比我这个动辄鼓捣图文自以为格物的人要渊博太多。他们知道白头翁性喜洁净总爱栖在银杏上,老家雀儿鸟贱气性大宁死也绝不受笼蓖之囿,他们知道疯枝要剪谎花要掐密果要间(去声)鸢尾喜阴蜀葵喜阳月季可以扦插牡丹可以修根花有花期草有草季,,,听他们滔滔到来,我心里常生出些感动,也有几分艳羡。高兴了也会借他们的大剪修几株花木,他们哈哈大笑说您要不要写个牌牌挂上,说植树节的时候业主铲几铲土就算“认养”一棵树的。说得我有些汗颜,忙把工具还给他们走人。
两位师傅说,麦子灌浆了,再有两周就可以收割了。那好吧这就放轮远去,去看看那养活了人们性命也养了诗人诗行的麦子。看一眼都要跑老远的麦子啊,去年运河岸边还有种,不知今时“开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