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与江湖

年轻时,总是梦想着纵马江湖、浪迹天涯,在江湖中掀起狂风,在天涯间擎起巨浪。虽不明白江湖是什么、天涯在何方,然而时刻都有一股豪情激荡在胸间,也许这就是对快意人生的向往。

及至年长些,终于离开了家乡,一个人背着行囊来到了陌生的大都市闯荡,从求学到求职,无时不意气风发,似乎整个天地都在手中掌控,鄙睨世间,谁又能阻挡我的呼风唤雨。

当满腔热血被残酷的现实一次次浇灭后,心中所想最终有所改变,水滴石穿,十年藏剑,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沉下心来在红尘中历练才是斩获成功的正确途径。

一年、两年,一年又一年,我升职了,我加薪了,我辞职了,我创业了,我失败了,我再次创业了,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我无剑可仗,只能拼命的挥动着一双手掌,从茫然到义无反顾,虽浑身伤痕,但内心却被磨砺的无比坚强。

后来,我恋爱了,我失恋了,我再次恋爱了,我结婚了。在这个过程中,我那强大的内心仿佛变成了脆弱的琴弦,一次次被或喜悦、或幸福、或忧伤、或痛楚的情绪所拨动,本以为已经很强大的我还是弱不禁风。

女儿出生了,从妻子被推入产房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像是悬挂在空中无处安放。直到女儿那一声啼哭,像是一剂软化剂注入我的内心,甚至是牵动了我的灵魂。

当护士把女儿抱来想要放到我手臂上时,我手足无措,望着女儿那精致的小脸、纤细的胳膊、柔软的腿脚,我担心自己粗糙的双手弄疼可爱的小家伙。


女儿一天天长大,看着她抱着奶瓶使劲吮吸,看着她手脚并用在床上爬来爬去,看着她踉踉跄跄迈出人生第一步,我心中滋生出了无限的自豪和喜悦。

当女儿第一次开口清晰的叫出“爸爸”时,我喜极而泣,竟暗自感谢上苍待我不薄,赐予我延续的生命,继续体味人间的冷暖哀愁。


直至此刻,我那鼓荡在胸间多年的仗剑江湖、闯荡天涯的豪情完全被缱绻的柔情所取代,江湖虽广、天地虽大却比不上我这小家庭的温馨与宁静,在这方小天地中,春风沐雨、逍遥自在。

女儿三岁生日的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背了一柄长剑,拉着女儿的手,在苍凉的荒野中缓步行走。


醒来后,我告诉女儿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一起去流浪。


女儿说:“爸爸,我们出发吧!”


凝视着她那稚嫩的小脸,我彷徨而又恐惧,想到她在游乐园中的乐不思蜀,想到她对幼儿园的向往,想到她对童话世界喋喋不休的追问,我明白她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就像我对江湖和天涯的求索一样,我不能把她禁囿在我的这方小天地中,她也终将拥有属于她的江湖,我只需把我的这方天地经营好作为她休憩的港湾就好。

从家到江湖,再从江湖到家,周而复始,这才是人生的旅途吧,快意人生也要经历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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