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也还是会想起。有些歌我听了上千遍,我还是会忘了歌名;有些书我看过几十遍,故事情节也依然会遗漏;有些人曾经在一个屋檐下很多年,但多年后我还是想不起他的名字。而有些片刻的记忆却很深刻,你没有刻意的去记,但它却深深的钉在你的脑海里,永远。
最近有朋友问我一个学物理的,为什么喜欢写文章,也有朋友聊到念旧与敏感。我是个敏感且念旧的人,过往有过很多小心翼翼的日子,学生时代大多数是在安静中渡过,习惯性选择不出声。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有时不时会浮现在脑海里的细微画面,那就写下来吧,把执念释放出来,也觉得舒畅了些许。所以我为什么要写的源泉也是来自我的敏感与念旧。
就像我今天要写的这篇,追寻一些过往,唱一唱挽歌。有些感觉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实中无法再复制出来,唯一能做的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它们、写下它们,懵懂、青涩也好,怅惘、阴郁也罢,它们都是无可替代,并且美好。
这两年坐车还是偶尔会经过初中学校,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进去过。不过每次在车上经过的那一刹那,我都会提起神来朝它望去,校门是有些变化,校门两侧的树也还在、长高了。至于里面我最喜欢的老梧桐树,它们是否还在呢,我不知道。
几十米高的梧桐树布满了整个校园,我对梧桐树起初的热爱就是来自这里,它承包了我对梧桐树所有的情结和氛围。春夏秋冬,我都爱它,尤其是秋后老梧桐,整个校园都是枯黄的落叶,风吹卷着它们,一个嘴唇皲裂的少年踩过它们,它们也落在少年的头上,像是一场缓缓凋零的童话世界。而后的十多年里我看过很多地方的梧桐树,上海淮海路法租界的梧桐,去往南京中山陵的路上代表“三民主义”的三杈梧桐,杭州西湖岸堤边上的梧桐,都抵不过这里的,人生的出场顺序大抵决定了它的深刻程度吧,就像恋爱一样。
校园角落的梧桐树下,会生长了一些草本野花,有一个女孩,在这里钓过蝴蝶,蝴蝶是白色的小蝴蝶,花是白色的小野花。我是第一次知道蝴蝶还可以钓,只要一根竹竿,绑上线,最关键的是线上要一片白纸,白纸要裁成蝴蝶那么大小的形状,然后你就可以去钓蝴蝶。在花丛中你找到那些蝴蝶,在它们面前晃动竹竿,成群的蝴蝶会以为是它们的同伴,这个时候,你就可以跑了,它们会跟着纸蝴蝶一起跑。你甚至可以把他们引入室内,不过在进室内的那一刹那,它们似乎意识到被骗了,一哄而散朝室外飞去,后来我也玩过这个游戏,我把它起名为招蜂引蝶。
这段时间我是寄住在大姨家,后来我才知道你也住在附近。那时候是要上晚自习,有时候学校会停电,所以我们都会准备蜡烛,上一场烛光晚自习。安静老旧的教室,每个桌上都有一盏蜡光在微微晃动,半明半昧,照着一张张青涩的脸,老师坐在讲台上改作业。我时常盯着烛光走神,蜡烛油一点点的往下流,然后在桌面凝结,窗外传来梧桐叶落的声音。上完晚自习回去的路上,经常会遇到你,但我们没有说过太多的话。写到这里的场景,我似乎觉得我经历了好几个世纪。
一年半后我转校了,再然后的一些年,偶然的机会听到你已经溺水离开了人世。
我还能想起她的名字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