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

找到一篇2015年12月写的日记,内容如下:

这段时间老是梦见在外婆家的日子,我从千里之外回到老家,走进那幢大大的房子,可是房子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
上一次给外婆打电话,应该是四个月以前的一个下午,九月初,那天几个表舅到家里做客,她刚刚送他们离开,正在回家的路上。我说:“大舅准备回家接你们去广东了”,外婆说:“唉,你外公不去。”刚刚那几个表舅,正是来给外公做思想工作的。后来聊着聊着,外婆到家了,让外公听电话,我说:“怎么样,去不去广东啊?”外公情绪很低落,冷冷地说:“不去。”“好好好,那你在家好好的,过年我回来陪你聊天……”
这时,大舅正在驱车赶回老家的路上,与之同行的,还有幺舅。幺舅这些年一直在深圳奔忙,上一次回老家应该是五年前了。
2014年4月,外公中风,躺在了病床上,在身边照顾他的只有外婆一人。当时我着急得要命,好在后来他挺过了这一劫,慢慢康复了起来。但是从此之后,身体状况不如以前了,不能走得太久,也不能站得太久,容易疲倦,吃饭穿衣也都需要外婆照顾。病痛使得外公情绪很低落,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整日将生死挂在嘴边。
2015年初,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的老家,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的外公。见他的第一面,他正拄着拐杖慢慢往家走,苍老了好多,瘦弱得叫人心疼。记得十年前,外公为了躲懒不做菜同时又想吃肉,经常去打包熟食带回家,卖熟食的老板笑称他“胖老头儿”,如今想来恍如隔世。那段时间,我帮助外婆照顾外公,他爱闹脾气,爱撒娇,有时候发现他真的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如今回忆起来印象最深的,是那时的每个黄昏,我们坐在门口聊天,看着夕阳西下,那夕阳就像身边这垂暮老人一般,知道自己的光辉即将散去,难免会感慨叹息。老人爱提自己的的陈年往事,童年时在贫穷中历经磨难,成年之后开始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为了生计曾走南闯北,得到过,失去过……
大舅实在不放心让两个老人在家,身边没人照顾,这才决定将他们接到广东去。
不管外公怎么执拗,当时是顺利将老人接走了。或许这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在外的游子们,不用对家乡牵挂那么多。

转眼时间过去了近十年,这十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

外公外婆于2015年9月被大舅接去了广东,住进了大舅新买的大房子里。2016年初的寒假,我和我的父母,以及大舅一家人,在广东一起度过了一个热闹的春节。寒假结束,大舅开车送我去火车站,同行的还有外公、外婆、爸爸。

2016年7月,爸爸去世。

2018年6月,外公去世。

2020年10月,外婆去世。

2022年11月,大舅去世。

从此那幢房子,真的变成了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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