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很久吗,很久。它可以让一个襁褓婴儿成长为一个翩翩青年,可以让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变成一个两鬓渐白,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
十八年很久吗,一点都不久。我回过头去,那些点点滴滴一直在身后,恍若昨天。
十八年前的此日,你离开了我,抛下远方的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你终归会离开,但我不想你那么快,虽然我不是婴儿,不是少年,不会动不动就扑到你怀里哭。
但我不想你离开我,尽管我无法给你更好的生活。有你在,我永远是婴儿,永远是少年。我可以哭着笑着喊娘,我可以有什么事跟娘商量一下。找到女朋友我可以带她去见婆,可以在娘的耳朵边偷偷许诺,过了三年五载,让娘望着孙儿孙女,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我不想你离开我,不想一年一度,空空荡荡,回到那个没娘的窝。锅台久不起火,土屋没你的咳嗽,伙伴来玩,再没有人会喊一声,姆姆,吵到你啰。
哪怕玩得再晚,没人倚在门边,问一声,你们饿不饿。
十八年前的此日,在我刚刚长大一岁的时候,你决绝地离开我。你痛,我不晓得,但此后我心里一直作痛,你念,我没听到,但此后我时时将你念。
你想,我也想,但它们就像两条平行的河,过千山,越万岭,各自澎湃在各自的河床,始终不曾交错。
终于,你的河干涸了,消失了,我的河也就失去了源头,也不再激越。
你走了,丢下我,让我成为一个人们不再承认的孤儿。
我能跳能跑,可以四方闯荡,可以自己将自己养活,可以随时找个姑娘垒个窝,可以将流出的泪笑着咽回去,可以嬉皮笑脸与世界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