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真好,村里空气好,池塘边也栽满了柳树,路上也有了路灯。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各家门口两旁都是绿植,竟然还有椰子树。
问了母亲才知道,政府投资建设的。为此还专门找了好多人来考察呢。
如今的生活慢慢好起来,很多家里都盖起了漂亮的楼房。倒是我家,还是过去的模样。其实不是抱怨什么,而是看到这些,就感觉这么多年母亲经历过的各种不易。
母亲白天上班,与其说上班,不如说是在做苦力。
我劝她很久,上了岁数,不要再干了,可是她总是不愿在家待着。
晚上听到敲门声,是母亲回来了。她骑着三轮车,车上各种各样的工具。
我问她:“妈,累不累?”
她笑着说:“不累,就像出去玩一样。”
“快点收拾收拾吃饭吧?”
“你们先吃,我收拾洗洗。”
晚饭后,天还有点凉。可我和母亲还是来到了院子里,搬着凳子坐了下来。此时不远处的池塘传来了蛙声一片,我想劝劝母亲,岁数大了,不要再折腾了。
母亲说着白天上班的琐事:“都说我岁数大,不让我干重活,我可以干,我身体好着呢。”
“人家不想累着你,妈,要不咱就不干了好不?”
“不干在家做什么?天天吃过饭大眼瞪小眼的。”
“可以溜达溜达,找大娘拉拉呱什么的啊。”
“有用吗?不能天天拉呱啊。你不知道,我干点活,我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你我不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吧?我都六十六了,我天天吃的好着呢。六十多年没吃过的东西我都吃过了。你说不干活上哪儿去吃?”
“妈我给你的零花钱怎么不花?”
“你的钱我不用,我就想自己挣一点,够花就行。你留着买房子吧。”
听到这里,我心里很痛。总是给母亲一些生活费,可她没有用过。她总是希望通过自己把光景过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这些年,在母亲的努力下,哥结了婚,有了孩子。姐和我读了大学。如今我们工作了,总是希望母亲可以休息休息。可她说我的房子还没着落呢,还得再接着干几年。
我把姐和哥找来,我们仨一起劝着母亲,可是她不听,总是不愿放下。
就这样,母亲每天和我一样的工作着,她更辛苦,听姐说总是很晚回来。
坐在院子里,母亲还是问了我不想回答她却一直关心的事情:“啥时候能给我带个儿媳妇回家?”
“妈,不急。到时给你找个温柔大方的姑娘带回来。”
“到时都多大了?还到时候。我不管,年底找一个回来。”
“哎呦妈你这话说的,你以为找对象多容易啊。不过我尽量。”
“领一个,说好了。”
“不是妈,不能这样,我尽量,尽量哦。”
就这样,每次回家母亲总是像个孩子一般,再问着自己的事情。确实,感情说不好,你遇到了就遇到了,若是没遇到还是需要等待。也许一天,也许一个礼拜,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
也许就像顾城先生说的那样:你害怕伤害,所以拒绝了一切开始。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是缘分未到,有时奋力去追,却怎么也追不到。反倒是安静下来,内心深处觉得踏实。
母亲又问了工作的事情。我说一切还都挺好。
她总放心不下,又问我平时吃的好不好?
“很好,妈,吃的比家里好多了。”
“还比家里好,我咋见你来到家就到处翻东西吃。”
“那都是小时候的习惯好不?”
是的,在母亲面前,自己仍然依旧还是个孩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有时也觉得无奈。受委屈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总会想起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日子不如意十有八九,开心就好。
母亲就是一普通人,没读过书,也没上过学,可是现在她可以自己看《读者》之类的杂志。字是小时候她一个一个问的,记得我在学生字,母亲一直在后面盯着。当时以为母亲在看我,如今发现,母亲也在学习,而且态度还挺认真。
母亲说她没读过书却可以看报纸杂志;没有想到六十多岁还可以挣钱买自己想吃的东西。
我心里难过的同时又有点舍不得,母亲不容易。
可我知道母亲的意思,悄悄的努力你才有可能遇见梦想。
夜深了,我劝母亲回屋。她说好。
从凳子上坐起来的那一瞬间,池塘里的蛙声格外动听。
我高兴的和母亲说:“妈,你听池塘蛙声一阵一阵,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是的,要是再有个儿媳妇就好了,算是双丰收了。”
“哎呦妈,又来。快点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