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一夜醒来,望着窗外肆无忌惮地狂雪,心渐渐冷却。思绪如雪叶翻飞,泪簌簌而下。
爸爸,又是一年雪落时,您依旧离我遥远。您可收到女儿的祝福?你可因寒冷而蹙起眉头?昨夜您为我掖好被角,今晨可有人为你扫雪?
爸爸,记得女儿远嫁那年吗?也是雪落时,您默默地为我备嫁妆,把全部不舍密密的缝进棉被。也许那时您就将眼泪流入胃里,才有了日后的痛,您无声的站在楼角,目送女儿穿过人流消失在您苍老的视线中,您明白女儿终究要飞出您的怀抱,可您那次相送永远印在了女儿泪水中,无情的风掀起您稀疏的白发,无奈的挥手定格在思念中。爸爸,女儿不敢回忆过去,那种揪心您舍不得女儿承受。可您太残忍,女儿才回去看您一次,您就剥夺了女儿恋父的享受。当八个月后我怀着您豆大外孙赶回家时,您却被病魔侵蚀的面目全非。您依旧站在楼角,颤动着牵住女儿的手,轻声责怪:"咋又回来?”
爸爸,在那最后的关爱中,您害怕放、化疗会影响您尚未谋面的外孙,总是忍着疼痛在医院花园见我。要当母亲的惊喜被将失去父亲的代价抵的荡然无存。我偷偷的流泪,强烈的情绪反应让妊娠更难以忍受,您为了骗我多吃口水果,总是提着好吃的陪我在阳光下你一口,我一口的品尝,其实,您已难以下咽,而女儿为让您多留一天,也忍着反胃的煎熬和着泪水将父爱卷进心里。爸爸,女儿多愿留在那一刻,而您只给了我两个月时间,就趁我熟睡时偷偷昏迷,我不知自己怎样磕磕绊绊游魂似的挪到衰竭的无任何意识的您床前,任凭我们哭的死去活来您都不愿再看我一眼,只是安详的如婴儿般。爸爸呀,我好后悔,如果我不远嫁,是否能多陪您一天;如果我多给您做些补品,是否能阻止癌扩散;如果我晚怀几个月孩子,是否能多看您几眼?爸爸,我吸着鼻子跟在哥哥后面反复念叨:“让我再看爸爸一眼”,可为了孩子,“狠心"的哥哥以泪相送:“听话”。
爸爸,女儿没能目睹您的遗容,没能为坚强的您端屎送药,叠衣搽脸。您让女儿懊悔不已、终身遗憾。瞧,大雪悄然飞落,代女儿哭个天昏地暗。
一年雪落,谁也不敢提及您,外孙哇哇坠地,他在我大悲中提早降临。
二年雪落,女儿还不敢听哀乐;三年雪落,女儿抱着两岁的外孙为您扫墓;年年雪飘落,思念也被心雪渐渐掩埋。
十年雪落,女儿将踏上西区的列车,为您祭献。可又一次天不遂人愿,我老迈的公爹竟和您同一天驾去。那夜,女儿在灵堂跪拜二老,心如死灰般 黯然。爸爸,这就是人生?女儿为何总留遗憾?女儿堆满积雪的心空,何时因你而融化?
年年落雪年年老,年年雪落又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