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夏,欣儿一个人躺在小房间的床上,她生了水痘,全身都是痘痘,脸上尤其吓人。她自觉丑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像一只鸵鸟,谁也不见。家人和好友见了她这般躲避的模样,也只能随她去了。
入夜,睡了一天的欣儿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再没有一丝睡意。
百无聊赖,她拿起因病家人给她解闷的手机,登录QQ。
不知是缘分还是巧合,欣儿在她人生低谷的夏天,遇见了她的夏天。
她是在QQ群里认识夏天的。
夏天人如其名,开朗活泼,风趣幽默。欣儿隔着手机屏幕,仿佛看见了他阳光般的笑容。
欣儿加了他的QQ私聊。
也许是因为隔着屏幕,也许是人总是更容易对陌生人敞开心扉,欣儿告诉了夏天自己的现状,语气很低落。
夏天安慰她,没关系,病会好的。还说不介意她生病,愿意和她做朋友。
欣儿很开心,这是她生病以来最开心的事情了。
那年,欣儿和夏天都是初二,聊天便免不了问到成绩,欣儿问:“你成绩咋样呀?”夏天回:“520”
欣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我是说八门加在一起520。”夏天解释。
“520,挺好的。”欣儿回。
从一天天的聊天中,欣儿了解到夏天是和她在同一座城市两个学校的学生,但他们从未见过,也许见过,但见面不识。
欣儿的病也在夏天和手机的陪伴下一天天好了起来。
重返课堂,欣儿和同桌晨晨说的最多的就是夏天。
晨晨笑话她:“你是不是喜欢上夏天了啊?”“哪有。”欣儿小声地反驳,脸却红了。“还说没有,你每次提到夏天都笑得一脸少女怀春样。”“哎呀,不跟你说了。”欣儿假装生气地撇过头去,实则是掩饰自己窘迫的脸和砰砰直跳的心。
夏天长得瘦瘦高高,喜欢打篮球。欣儿常常想,夏天打篮球的样子一定很帅。夏天常常在打完篮球后逗欣儿:“好多女生给我送水呢?你咋不送我一瓶水?”欣儿的脸又红了。她也想给夏天送水,可是她长得相貌平平,个子还矮矮的,她怕夏天见了她,就再也不理她了。
就这样,时间轴走到了初二生地会考。
欣儿和夏天在同一个考点考试。
考完后,夏天发信息给欣儿,说他看到她准考证上的照片了,长得挺好看的。欣儿不信,她准考证上的照片是冬天拍的,穿着一件粉红的棉袄,拍的又近,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张大饼,哪里来的好看可言?
到了初三,由于家庭原因,欣儿回到了家乡的小城,进了县里升学率最高的中学。
初三不同于初一初二,因为要备战中考。为了一中的目标,欣儿变得忙碌起来。
也只有放假时候,欣儿才能和夏天聊聊天。
夏天还是那么热爱运动,跑步是前几名,跳远也很厉害。欣儿就不一样了,人矮腿也短,体育跑步总是倒数在及格的边缘,跳远也是。
欣儿想,夏天跑的那么快,自己总不能跟不上才是。就早晨起来跑步,可总是跑了一圈就坚持不下去,欣儿只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欣儿在心里默念着夏天的名字,一遍遍鼓励自己,不能追不上夏天。
欣儿总喜欢在心里默念夏天的名字,这两个字仿佛咒语,欣儿可以从中汲取力量。她考试之前总要念几遍夏天,做完试卷之后还会在草稿纸上写他的名字,然后又擦掉,怕被人看穿自己的小心事似的。
然而心事总是藏不住的,好友阿婵就看出了欣儿的小心思。一天课间,阿婵对欣儿说:“这么无聊,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什么游戏啊?”“我们来交换秘密。”阿婵对欣儿眨着眼,俏皮地说。“好呀,交换什么秘密?”“呐,这里有两张纸,我们一人一张,我们各自写下喜欢的人的名字,怎么样?敢不敢玩?”欣儿犹豫了一下,想想可以知道阿婵喜欢的人,还是点头同意了。于是两人各拿一张纸,背对着写了起来。“写好了,我们交换吧。”“好。”欣儿接过阿婵揉成一团的纸条,慢慢展开,一看,恼羞成怒。
“你怎么可以写我的名字?!不是写喜欢的男生的名字嘛!”
“喜欢的人又没有规定,谁说一定是男生啦!”
“你耍赖!”
“哎呀,原来你喜欢的人叫夏天呀!”
阿婵一脸坏笑。
从此,夏天这个名字成了阿婵打趣欣儿的最佳把柄。
初三的寒假,欣儿和夏天聊天,聊到喜羊羊与灰太狼,欣儿说灰太狼太笨了,受伤了也不知道回家,还一个人硬扛。夏天说因为灰太狼不想让红太狼担心啊。欣儿想想觉得夏天的话也有道理,但还是觉得灰太狼应该回家。欣儿问夏天:“你也是这么傻傻的灰太狼嘛?”夏天反问:“那你愿意做我的红太狼嘛?”欣儿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表白了。“夏天,我喜欢你。我睡了,晚安。”然后就迅速合上手机钻进被窝平复心情了。
第二天是情人节。
欣儿打开QQ,就看到了夏天的消息:“跟我吧?”欣儿想回,好啊,但是想想自己,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夏天。于是,深思熟虑之后,欣儿回夏天“我们现在还小,等我十八岁了,我就去见你。”“好。”
欣儿激动了很多天,每晚睡觉前都会幻想自己见到夏天的场景。欣儿想,她一定要长高,要瘦一点,要穿上她最喜欢的裙子,漂漂亮亮地去见夏天。
欣儿还想,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什么都要好,才配得上夏天。
中考过后,欣儿如愿考上了小城的一中,而夏天,去了市里的二中。
上了高中,夏天身边的女孩越来越多,欣儿经常看到有女孩在夏天空间留言表白。欣儿很生气,可是又无能为力。她耍脾气,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吵也吵过,尽管夏天告诉她他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可是,距离始终让欣儿的心难以安定。
冬天快到了,夏天是射手座,他的生日在冬天。欣儿想,她要亲手织一条围巾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于是欣儿买了十几团毛线,织了十几条围巾,选了最能拿得出手的一条,给夏天寄了过去。
夏天收到围巾很开心,说他很喜欢,欣儿也很开心。
高二的时候,欣儿自告奋勇报名了班上的排球队参加排球赛,因为喜欢,哪怕辛苦,也不觉得累。
初赛一共四场,班上已经输了三场,最后一场,是挽回颜面的关键。
都是刚接触排球不久的女生,都不怎么会接球。比赛,其实是谁发的球多就赢了。
在队友的努力下,发球权到了欣儿一方,刚好轮到欣儿发球。
欣儿紧张地心直跳,刚开始,连发几个都还挺稳,到了发第九球的时候,发偏了,欣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然而,球刚好压到了边界线,有惊无险。
欣儿更加紧张了,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在心里默念夏天的名字。
奇迹般地,欣儿的心跳竟平稳了下来。连发几球,赢得了最后一场比赛。
欣儿想,夏天就是她的救星,是她的力量之源。
到了文理分科的时候,欣儿问夏天选文还是选理?夏天反问欣儿,欣儿回答选文科,因为她数理化一窍不通,次次考试都拖后腿。夏天说:“那我也选文科吧,我们一起。”
“嗯嗯,我们还可以互相学习。”
文理分科后,欣儿如鱼得水,年纪排名从两百多名到了二十几名。可夏天还是老样子,欣儿很为他着急,就每天给他讲学习方法,还给他寄了参考书。
可是效果并不显著,夏天很沮丧,欣儿便安慰他,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直到高考,欣儿考上了大学,夏天遗憾落榜,夏天自暴自弃,欣儿想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欣儿一直酝酿的和夏天的见面,却还是因为自卑未能成行。
时间让夏天渐渐振作起来,有一天,他对欣儿说,他爸爸让他去广州上学,欣儿说,“挺好的啊,广州是个大城市,在那上学发展机会也大些。不过记得给我寄一朵木棉花回来。”“可是我想给你寄栀子花。”夏天的消息伴随着特别关心的铃声跃入欣儿的眼帘,欣儿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笑了。
九月,大学开学,欣儿去了南方的城市,夏天留在了栀子花开的地方。
可是,到了大学,欣儿和夏天都忙于各自的事,渐渐地少了交流。有时候,欣儿给夏天发信息,要等到几天后才能等到回信,可是,无论在哪里,夏天身边的女孩从不见少。欣儿闹了几年,吵架之后删除好友,过不了几天又没骨气地认错加回来,她也累了。她也知道,他们只是不爱了。
曾经,欣儿以为,时间会让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他们会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从校服到婚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她错了。
终于,在他们除了问候和表情包再也无话可说的时候,在一条信息要等到半个月之后才回的时候,在她看到别的女生给他的告白却无动于衷的时候,欣儿提出了和平分手。
欣儿想,虽然她和夏天没有走到最后,但她还是感谢夏天,出现在她黯淡的生命里,像一束阳光,给她温暖,引她向上,让她蜕变,一步步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直至分手那天,欣儿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夏天。
而那个栀子花开的约定,也飘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