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平常的夏日清晨,六点钟,睡梦中侄儿打来电话,相邀骑行凤凰山。我二话不说,爽快答应,因为骑行挑战凤凰山一直就是我蓄谋已久的一个计划,今天终于实现。
在马路边的小餐馆里吃完早点,我们全副武装地就沿汉漩公路出发了。因为在清晨,路上来往车辆行人很少,除了一些热爱生活早起晨练的人,一路就我们两个骑手,散漫的话题就在我俩之间展开。抬头望天,不见太阳,空气湿度较大,厚厚的积雨云弥漫在天空。远处的凤凰山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晨雾中,雾气上下翻腾,山峦时隐时现。公路两边的水稻正在这盛夏的季节里疯长,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沾着清晨的露水在晨风里随意摇摆,它们也在享受着这悠闲的生命时光。我只感到一种充满青春气息的节奏在我的心底敲响,一种妙不可言的律动在悄悄漫延。
在八公里的地方,一个转弯处,留个影。此时回望山下,小城己掩映在晨雾中,我们已经远离了暄嚣,我们身处自然之腹,我们心处宁静之中。
我们不停地踩着山地车的飞轮,这车也好象与我们融为一体,有了生命和呼吸,默默无闻地与我们不离不弃,载着我们向目标驶去。骑过一个又一个弯道,汉漩路就在我们脚下盘旋着,越往向上去,就越感吃力辛苦。汗水早已浸透了我们的战袍,汗水在脸上和脊背肆意流淌,我已咂嗼到一种淡淡的咸味,这是从我身体里流淌出的一种生的气息和不屈的力量。
山上空气的湿度越来越大,云雾越来越厚,不一会儿如丝的小雨就飞了起来,这正好为我们带来了一丝清凉,美极了!
在十四公里处休息一哈,擦一把脸,喝一口水,抽一支烟,拿出手机搞一个自拍,真是爽歪歪!
逆光来一张特写,左上角全是山间升腾的云雾,遮住了前面的一切,凤凰山此时象一个峨冠博带的隐士,浩浩乎如冯虚御风,在一个神秘的世界。沾满了雾水的花草树叶在寂静的山路边沉默,它们是这个世界的精灵,使这个夏季雨中的凤凰山更显秀美灵致。
看这水雾氤氲的凤凰山,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清香,公路两边的树林蓊蓊郁郁的,叶子沐浴在自在飘飞的夏雨中,绿得发亮,象抹了一层鸡蛋清似的,油光可鉴。偶尔听到山鸟啁啾,清晰啘转,这天籁的声音便在寂静的山间传的好远,涤荡着这块纯净的土地和我们俗世的心胸。多年没听到这凤凰山原汁原味的鸟的叫声了,似乎感觉到这声音是专为迎接我们而来,于是想起了“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这样的诗句,这大自然的清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最和谐动听的声音。
我们骑行在这空旷的山间,身边的云雾不停随意飘过,呼吸着山间纯净清新的空气,听着大自然的天籁之音,任淡淡的雨水在我们脸上消消慢慢滑落,暂时忘却生活带给你的不悦和烦扰,此时此刻,便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看,我心中的侠客,勇敢的骑士,离开自己的小城,向凤山之巅无惧攀登。这世上没有你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此刻,你可以选择安逸,在睡梦中迷离,庸碌一生,也可以选择战斗,在逆流中拼搏,绽放自己。记得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主角安迪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要么去死,要么去做点事情。安迪用二十二年时间的坚韧和不懈努力,最后终于自我救赎成功,实现了命运的华丽转身,从充满猜忌、罪恶、爆力、阴险的肖申克监狱越狱成功。人,总得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上有所信仰,梦想是个神奇的东西,坚持下去,会让你的人生充满奇迹。
一边前进,一边休息,来一个近景特写,雨滴洒落在碧绿的树叶上,美得很木!
倒钩状的山间野紫荊花,那几瓣紫是这雨中山间的一抹亮色,显示出一种高贵的气质。
打开手机闪光灯,再拍一张,效果更绝了!
空濛的山色中,浸透雨丝的野花在山间的角落里悄然独立,高傲地注视着这雨中的一切,它是只属于它的精致世界的王,内心孤傲,独自拥有。
透过叶子尖端的一滴水,可以窥见另一个缤纷的世界。雨依然在下,风一直在吹,山间云雾飘忽不定,眼前雨雾淡如轻絮,时有时无。一会近在你眼前,一会又升腾在山间,真想抓住它深吸一口,又象是笼罩着轻纱的梦。
拿着手机搜索,终于找到了刚长出嫩芽的枝叶,毛茸茸的,象不象刚初生婴儿的体毛,软弱细滑之极。
再来一张特写,有木有“山色空濛雨亦奇”的感觉!
山上的雨越下越大,汗水混合着雨水浸透了全身,提前准备的一次性的雨披也早已湿透,只是越往山上去,气温越来越低,这看似不经用的雨披起到了保温御寒的功能。
大雨中骑行,山上雨雾迷濛,能见度很低。偶尔过往的车辆都亮起了车灯,车轮旋转溅起的水花冲击着路边的岩石,不注意就会从山上滚落一些石子,给你一惊。我们只有放慢向上骑行的速度,一路谨慎向前。
姪子今年大学刚毕业,酷爱骑行,毕尽是年轻二十刚出头,血气方刚,风华正茂,任由雨水浇灌也无惧色,一路笑谈规划着他未来宏伟的骑行梦想,满脸的自信。他说爱上骑行是源于受彭如晏主演的电影《破风》的影响,还有军旅著名演员任天野,他们都是善于也敢于自我挑战的,通自己坚韧不拔的努力和打拼,在职业骑行界和影视界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我惊叹于他在这三年大学中的显著变化,由原来自卑懦弱变得现在自信阳光坚强,原来内向不善言辞的丑小鸭变成了谈锋甚键勇敢的骑手。好样的!小伙子!
在十七公里的地方休息一下,雨也变小了,索性脱下雨披,让姪儿给咔嚓一张特写,美得我哟!
距山顶还有四公里的地方,云雾开始收敛,天空的亮光开始增强,雨也暂时停了。面向东方,摆一个“V”字型的POSE,即将登顶,心潮澎湃,再坚持一会儿,成功就会属于我们。
继续向上,脚腿肌肉开始紧张酸痛,手腕也开始酸麻,咬紧牙关,一圈又一圈。脚下套在飞轮上的链条也开始崩紧了,链条和飞轮磨擦的咔咔声伴和着我们的喘息声。快到山顶了,天空又暗下来了,山风呼呼地吹着,雨雾又把我们笼罩,山顶新一轮的降雨又开始了。姪儿骑在我的前面,似乎疲倦从来就与他无关,越到山顶,兴致越浓。他向前噜噜嘴,说就要到了。好家伙,这山顶雾雨中的工人帽着风雨在施工,机器开得震天价响,他们在扩建凤堰古梯田景区的观景走廊和凉亭,要不了多久,这里将成为游客们争相驻足的地方。
历经约三个小时骑行,终于到达立着写有“云海奇观”牌子的观景台,可惜是雾雨迷濛,眼前的景观被一片白色的雨雾遮住了。身处山顶,气温骤降,山风呼啸,层层雾气向我们袭来,不停变幻升腾飘飞,只感觉到我们就象处在仙境一般,偶尔路过的车辆马达声提醒我们还在人间。
将我的山地车高高举过头顶,面向手机镜头摆一个霸气十足的造型,定格在历史的天空,沉淀在岁月深处。不管如何,今天,四十五岁人到中年的我,又创造了一次属于自己人生新的纪录,完成了一个超越自我新的挑战。凤凰山,我又一次来了。三十四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和大哥背着印有“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挎包,挑着行李,只身徒步翻越凤凰山,到现在我仍然记忆犹新,就象是岁月长河一声叹息。而今天,我用另外一种方式再一次征服了你,凤凰山,我生命的摆渡者,我成长的见证者,感谢你曾经给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带来征服的勇气,那原来的生命痕迹早已掩映在这崇山峻岭中。
在山顶的工棚里休息了约半个小时,又开始下雨了,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只觉得又冷又饿,我们准备返回。扔掉了烟头,戴好安全头盔,我们向山下驶去。几分钟到达十九公里处的道班,雨势开始加大,风也加劲肆虐。道班的主人,一个憨厚善良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把我们让进里屋,说这会儿雨大,避避雨再走吧。说着就向我们递出了一支“白沙”牌香烟,客气地给我们点燃,说好好歇会吧,这骑车上山是要一把耐力啊!不简单啊!我和姪儿都笑了。
山上的大雨持续了约一个小时,混浊的雨水在路面上集成了一条狂奔的溪流,树枝也被狂风吹落了一地。我们的骑行服已不知湿透了多少遍,现在又是狂风骤雨,已觉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手臂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即始在这小屋里也不停地打着寒颤。看我们冷得这个样子,这憨厚的男人连忙从旁边的屋子里端出一杯白酒来,笑着安慰我们说,灌一口吧,不要嫌弃酒孬,也能祛祛寒啊!
我们一人一口下肚,顿时觉得全身热乎了许多,只是感到有丝丝醉意,可巧这雨就变小了。谢过这位好心人,冒着小雨,我们箭一般地向山下奔去。
一路风雨交夹,车轮带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象针扎一般地不舒服。一路向山下奔去,不需要再用力,只需掌握好平衡,控制好车速,来自几千米以下地心的引力将我们送至山脚。云散了,雨停了,天开了,我们的眼睛象变大了一样,风停雨注后的凤凰山更显秀美灵致,象一个沐浴后姿态慵懒美丽的女子。整个山岭被雨水冲洗过后,山更青了,树叶更绿了,云也变得更轻淡了。
下山中途,自拍一张,看到了我们脸上的雨水了吗?这风雨里追赶,不羁放纵爱自由,亲!这自由的心,勇敢的心就是这样练成的。
雨后的山峦,象不象一幅意境悠远的中国水墨山水画,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汉阴的山水风光,婉约细腻,美丽迷人,根本不输江南的杏花烟雨。来到这里,你一定就会爱上她,她就象一个风韵独特的女子,真的值得你拥有。
在六公里的地方小憩一会儿,啃一支鸡腿,吃一点饼干,喝一瓶啤酒,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为这风雨里痛并快乐独特的骑行之旅。
我们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这个夏天值得你去勇往直前,值得你去创造和发现。
这个世界,你别无选择,你要一直坚持战斗到底,永不放弃,成为自己生命的英雄,创造奇(骑)迹。
此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和我同在。(2017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