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越发清晰又可怕地感受到:周围的世界加速分裂,而我身处孤岛。
有天晚上,我无聊地刷着朋友圈,小二发了一条动态,才发现我俩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久到都快要忘掉记忆里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了。于是有了以下的对话:
但我依然提不起找她聊天的兴趣,她也没有找我玩,默默的都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发着动态各自精彩。
我喜独,没什么朋友,小二算的上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蓦然,就想到了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想起我们高二分班第一天那次相遇,想起我们成为好朋友的过往。那时的小二微胖,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粗犷的外表竟意外附赠了一副如黄莺般脆亮的嗓音,同一间寝室的高一跟她同班的小团体有些排挤她,而同样第一天跟小团体发生矛盾的我被孤立开来,于是我、小二、三顺(同寝室的另一位好友)渐渐走得近了。我们仨都来自农村,家境都不好,有不争气的兄长或需看顾的弟弟妹妹,时时念叨家里那本难念的经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向往,报团取暖别有一番滋味。
小二其实是很有才华的,对周边事物往往有直观而透彻的看法,虽然有时难免走极端或有失偏颇,但见解却往往与众不同。她文采很好,喜欢写东西,看得书也多,我身边的同龄人中少有能及。虽然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成范文,但我隐隐约约觉得,论文章灵性我是不如小二的,她有想法,有创作欲望,有执行力,假以时日,应该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作家,而我会成为她文字的拥趸。
高二、高三课业繁重,别的同学都在争分夺秒学习,哪怕课间休息时间,也个个一动不动伏案刷题,好似整个人用502胶黏在椅子上一般。而我和她,则显得格格不入,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拿出各处搜罗藏在桌肚里的闲书或内存满是电子书的MP4,一目十行,颇有一口气就想把整本书的美妙吮吸干净的意味。上课铃对我俩而言,堪比丧钟。看至乐时,就管不上上课还是下课了,堆一摞厚厚的练习册在桌上,“筑墙”遮挡老师的视线,成绩、排名、高考……全都抛之脑外,闲书里的世界才是我们向往的“世外桃源”。
有人说,小说就是“精神鸦片”。现在想想,我们两个该是“精神鸦片”重度中毒患者。除了上课下课看书无缝对接,晚自习后还会躺在被窝里用mp4看小说,有时情节太精彩,看到忘乎所以,一夜未眠也是常态。早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交流读后感,哈欠连天,即觉痛苦也觉畅快。两个“毒友”的友谊在这种交流中更深了。
那时的小二经常说,她要写书,老来出版自传,而我心里也常在想,以后要成为一名编剧,让光影中相恋的红男绿女都能有完美结局。
然而时间的洪流扑面而来,夹裹着渺小如同沙砾的我们呼啸向前,压根不屑于倾听我们内心的呼唤。
我跟她有深刻交集的时光其实只有高二、高三两年,转眼间就迎来了残酷的高考。“精神鸦片”重度中毒患者的高考成绩可想而知,并不那么美好,我们因此各奔东西。 小二去了省内的一所中医药大学,我去了遥远的有黄河穿堂而过的中原。她选择了市场营销专业,作为老大,期待早日以己之力改善日益窘迫的家境。而我在并不心怡的三流大学里读着广播电视新闻。
我的大学坐落在曾经有过辉煌而今暮气沉沉的五线小城,教授经常调侃我们身处“新闻洼地”坐井观天,不一样的风俗,吃不惯的饮食,糟糕多变的天气,这一切都让适应能力很差的我身心交瘁。大学四年本该是为实现梦想积累资本的关键四年,而我浑浑噩噩,一事无成,一毕业就打包行李逃回了省内,只想寻求安逸稳定舒适的生活。
这四年间,我们,都丢了梦想。
身处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学,我跟小二的联系就少了。仅仅依靠QQ以及当时才兴起的微博闲聊几句,偶尔也打电话,但次数很少,异地通话的费用对穷孩子的我们来说能省则省。她跟我说,她们寝室的其他女生都是城里人,爱打扮,长得也很漂亮;她跟我说,她们寝室的女生个个有心机,摩擦不少;她还跟我说,她们寝室的女生嫌弃她胖她土,还老让她跑腿……尽管是抱怨,而我却从她依旧如同黄莺般清脆的嗓音中听出了乐在其中,勃勃生机。多数时候我附和的,内心感到失落,她有了新朋友,而我对她来说应该就可有可无,不那么重要吧。
大学毕业后,我们之间联系更少了。她去了广西南宁当了一名医药代表,工作繁忙,每天骑着小电驴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为了更好开展业务,她们公司给员工办了手机卡,话费多得用不完的时候,她会给我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她说我听,内容大多数是工作上的不如意、来自家庭的压力,除了这些就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其实我很不耐烦听这些,因为我俩处境是何等的相似啊,她需要一个“垃圾桶”倾诉,我也需要,她的倾诉对于我来说就是承受双倍的痛苦啊,我多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些“这本书很好看,你应该去看看”等无关痛痒,无关生活的语句。大多数时候,我表现出了倾听的耐心,但她可能还是意识到我并不喜欢听这些,打电话也少了。最初一个月一通电话,到后来隔几个月微信互动下……
我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时光造就了不同的兴趣爱好、不同的生活圈子、不同的人生轨迹,有些朋友越走越近,有些朋友渐行渐远,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
她依旧是我的朋友,虽不经常联系,却埋藏心中,想起过往,还会会心一笑,如果相见,也会拥抱彼此吧。
昨天看到她更了新的动态:书荒了,准备写一个新的故事。想来,她对写书依然保有初心。我点了赞,默念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