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在曾在奇葩大会里分享了一个“正态分布理论”,意为在一个固定的区域里,各式各样的人规律地分布着。比如一个班级里,总有好学生、伪学霸和调皮鬼和努力却成绩不好的同学。而一旦有人退出这个分布,会立马有人补齐。这个说法让人快乐又绝望。
读小学时,我就是那个班里调皮顽劣、难以管教的孩子。我招惹无数人,甚至抢过维族同学的车票,给家长和老师带来过无穷无尽的麻烦。但很多都事出有因,让我难过的是他们根本不会听小孩子的解释,只是依靠思维惯性去判定谁对谁错。但奇怪的是我成绩还不错,我陷入了一种巨大分裂的快感。
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极其厌恶我,她严厉管教自己的女儿和我们,说这是把我们等同她的女儿对待,是一种兼爱你们要好好珍惜。如果真是这样,在有一次我丢了车票寻求她帮助的时候,她应该二话不说甩给我五毛钱,但她没有。她眼里闪着抓获小偷兴奋的光芒并狠狠地嗤笑了我,并在家长会上用这件事让我的家人非常难堪。后来我知道了“侮辱”这个词意思的时候,脑海里立马跳出上述的画面。
不必赘言,她也花式繁多的体罚过我,例如用高跟鞋踢踹我和罚扫厕所。她有着一头黄色大波浪的头发,她极度热爱高跟鞋,笑声同样刺耳,身上终年弥漫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天啊她简直是我儿时的噩梦。
正如那个正态分布理论所说,我的贵人,语文老师出现了。她个子小小的,长挂着笑容,染了发,衣着颜色喜淡,性子也淡,几乎不与人争执。在我印象里,她没有打骂过学生。如沐春风,当我见到这个词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语文老师。她夸我写的字整体好看,很像高中生写的字,连笔流畅,但是单个拎出来就差很多。而我自动过滤信息,只剩下“我的字好看”,简直天下无双。她让我上讲台声情并茂的朗读自己的作文,天啊我就在我罚站蹲马步的地方读自己的作文,激动和畏惧两相缠绕冲撞着我。我声音颤抖而神态自豪,很多时候我都收获了掌声。渐渐地,大家知道我作文写的不错,就是那个顽劣鬼。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夏日漫长,薄暮时出来的风带颜色带凉意,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塞给我一个印有虹猫蓝兔的书包,拉链闪烁着银光。彼时我家里出了变故。她的手置于我双肩,眼神温和地直视我,我不敢和她对视,偏过头去,她轻声说“一切都会好的。”随即她轻拍我的头,拎起包走向走廊的出口,叮嘱我早点回家。我在回家的路上哭的稀里哗啦,父亲知道书包的缘由后长出一口气,说,这是个好老师。
我很难讲,她对我写东西和我的鼓励安抚在今天以一种什么样的面目组成和鼓舞着我。我从那所学校离开以后,就和她失去了联系,这篇文章和我对她的至深的感激她也不会看到。她长存于我的记忆中,直到这颗头颅与光同尘。
她的好和她的坏我都打算记一辈子。关于那个数学老师的所作所为,我并不打算原谅与和解,她的失职与下流手段曾对我造成巨大伤害,所幸我今天没有成为同样恶毒的人。有人会说你都多大了还计较这些事儿,干嘛和自己过不去?恕我直言,大多数的“过得去”都是委曲求全,求一个明面的疏朗豁达,并不是真的心底翻篇。而如果什么都一笑而过,那还有什么意思呢?而她的作为又是一个很好的反向提醒,提醒我不要成为一个恶毒的人。
对付你讨厌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成为它,而是成为和它相反的人。我的回应就是成为一个温暖的人,接收过光热,在合适的机会地点里要敢于传递,这是星星之火,不敢断绝。
此后的年月里还出现了一些对我助益很大的老师,他们是我命里的贵人。在我认为的贵人里,老师占了很大一部分,因此我对这个职业和这一批人永心存敬意,你们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其中虽渣滓不少,但正态分布里一好一坏的进场出场,总还让人怀有信心和希望。
我的经验告诉我,如果把不好事情的发生视作像你去便利店必然经过的一根电线杆,你就更加能理性和冷静的面对,再决定不要成为什么和要成为什么。这是每个人都有的遭遇和应该回答的问题。
生活起承转合,我现在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辅导六个初中生。只觉时光荏苒,我从受教者成了传教者,只得竭我所能,有一分力发一分光,不必理会那些冷流。
来,同学们,大声跟我读,何当共剪西窗烛,responsibility。
此时正处寒夜,只得互相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