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夜,这雪夜里我们四个在一起的玩闹嬉戏,这一年的年三十跟豹哥橘子和皮皮的快乐记忆,我很多年后才知道,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夜我们玩了好久,比以往时间都长,直到我们都玩到累了,才回到橘子的窝。
我们几个抱团捂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我们的身子就暖和过来了,但我的神经还在兴奋状态。实在太晚了,聊了一会,我和皮皮就回家去了。
回到我们的窝,我俩抱头就睡,兴许是玩得太累了,我们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
说真的,我现在已经不担心我妈知道我和皮皮的秘密了,我心里隐隐的觉得,可能我妈已经知道了,但是只要不被她抓到现行,而我们能及时回到家,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也就是,她默许了!我这么认为。
而且,这一次的雪中撒野,我和皮皮的毛毛被洗的干干净净,聪明的我妈,她难道不怀疑吗?还有每天早上都开了一道大缝的厨房门。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可能心里还暗喜:真是帮我免费洗猫了!
我们猫也跟人一样吧,极度兴奋过后,总会有一种深深的失落,因为,我们离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场雪,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9点才停,雪比昨天还厚了一倍。
中午我和皮皮吃过饭后,又是趴在桌上看窗外的雪景,外面比昨天又是大变样了,银装素裹,在白雪的反射下天色越发明亮,有小孩在外面的街上打雪仗,还有噼啪的鞭炮声和嬉闹的笑声。我和皮皮回味昨晚的疯狂,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皮皮,你喜欢下雪吗?"
"喜欢啊!超级喜欢!"
皮皮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才是真实的皮皮啊!我喜欢这样的皮皮。
我们现在跟豹哥和橘子在一起玩的日子,要掰着爪爪数了,一天少似一天,我们仍然每晚出去跟他们玩,越到后面我们都越觉不舍,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在现在豹哥和橘子住在一起了,是我和皮皮都感到非常安心的事。
要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们四个都忧心忡忡。我说,"豹哥,橘子,还有一个多星期我和皮皮就要跟着我妈和猫爸离开这里了,去另外一个城市,我好舍不得你们啊!"
"我也舍不得你们啊!但是也没有办法啊!你们以后还会回来吗?我们还会再见吗?"豹哥的语气中有不舍又有期盼。
"我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这个取决于我妈啊,也许会,也许不会。唉!"我只能这么回答。
皮皮和橘子都沉默不语,于是我们四个抱在一起互相舔毛,更加感觉难舍难分。
"不管怎么样,即使在地球上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了,但我们最终还可以在喵星球见的,你们相信吗?"我满怀希望地说。
"我们真的能在喵星球相见吗?"他们几个几乎同时问道。
"一定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那么坚定地相信这个宇宙中有着一个喵星球。
他们几个用力地点头。
"那我们就约定好了,我们以后在喵星球见!记住我们彼此的长相,我们彼此的气味!"我大声地说。
我们四个挤在一起,抬起头一致看着窝外面漆黑的夜空,今晚夜空中没有星星,但在我们目光的最远最远处,我们似乎看到了一点星光,仿佛那就是我们喵星球所在的方向。
离别的日子真的越来越近了,大概还有四、五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这天半夜,我和皮皮照旧去了橘子和豹哥那里。到了那个平台,他们并不在窝里,我想可能是他们今天觅食不太容易吧,还在外面奔波。我和皮皮就趴在他们的窝里等,心想也许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但是等了很久,他们都没有回来,我们走到平台边去张望,盼望着能看到他们从外墙台阶那头走过来的影子,但是没有。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还是没等到他们。我跟皮皮说,可能他们去的地方很远吧,没这么快回来,我们先回家休息吧。
回到家里,我们睡在窝里,满怀心事,慢慢睡着了。
白天醒来,我们又盼望着黑夜的来临,想快点去确认豹哥和橘子已经回家了。
整个白天我和皮皮都卧立难安,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又好不容易等到半夜大人们都睡着了,我和皮皮急急地跑到橘子的平台,我大叫,"豹哥!橘子!",我期盼着像往常那样,从窝里伸出豹哥的头或是橘子的头,但是没有,也没有回答。我们走到窝边,里面空空如也。
我心里有点恐慌,心乱如麻地在平台上到处转圈圈,皮皮急得用爪爪在地上疯狂地抓着。
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们难道搬家了吗?不在这里住了吗?不可能啊!这里的窝这么好,这么温暖,还有哪里比这里更好啊?!再说,就算搬家了,他们肯定要跟我们打招呼的!我们前些天还那么依依不舍,他们不可能不辞而别。
我和皮皮都要哭了,但是我们猫没有眼泪。
这茫茫黑夜,我们去哪里找他们!我们又怎么敢去哪里找他们?
又等了好久,我和皮皮只得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我们两个很悲伤,猫粮都不想吃,但是心里还在期盼着第二天晚上,也许他们就回来了。对的,第二天晚上他们会回来的,也许他们只是迷路了,最终他们还是找得回来的!我和皮皮互相打气。
又好不容易等了一个白天,终于又到了半夜我们能出动的时刻。我们急冲冲跑到那个老地方,还是跟我们心里不愿接受的结果一样,豹哥和橘子不在!
我和皮皮抱在一起,全身紧绷,我感觉到皮皮在发抖,我也是。
"皮皮,要不我们到大天台上去看看吧?"我说。
"好!"
"我们到大天台后,要好好记住我们回来的路径,免得迷路了。我们两个都留点气味在路上,做好标记吧!"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的朝大天台走去。
我们照着豹哥橘子以前带我们玩过的路径,找了一遍,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有别的猫,我甚至都期望碰到花牛他们,但是没有。我们转了一圈了,什么都没有,我们跑到天台中心的小花园,在里面到处找,到处嗅,希望能闻到一些他们的味道,但是也没有!
我们失望地寻着我们的味道回到了橘子的平台,我和皮皮互相抱着趴在橘子的窝里,我似乎感觉到,窝里橘子和豹哥的味道越来越淡了。我不敢想象了,我对皮皮说,我们留一些我们的气味在他们窝里,万一他们回来了,闻到我们的味道,明天白天他们会到我们房间的窗台打招呼的,皮皮喵了一声。
我们再次失望地回到了家里。
明天是我们在外婆家待的最后一天了,后天一早我们和妈妈猫爸就要走了,要搭车到机场,然后乘飞机到石玉姨妈的城市。
我盼望着明天我一早醒来睁开眼,就看到窗外窗台上有两个猫头,他们是豹哥和橘子。
但是到了第二天——我们在这的最后一天,并没有看到我想象中豹哥和橘子的小脑袋出现在窗外,我和皮皮几乎都要绝望了。今晚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去看他们有没有回家,皮皮说,希望我们今晚能看到豹哥和橘子,让我少活两年都可以。
今天白天天气晴好,冬天的太阳让人感觉心情舒畅,我妈说今天推外婆出去晒晒太阳,到处走走,于是大人们全部都出去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对皮皮说,我们趁此机会快速的去橘子的窝查看一下,也许他们白天会在。
我俩快速地钻出窗格,走到那个平台,我们俩轻手轻脚地慢慢走近那个窝,生怕惊动了正在熟睡的橘子和豹哥。但是,他们仍然不在!
我和皮皮都要发狂了,我们喵声尖叫,声音绝望而悲伤,希望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的豹哥和橘子能听到。
"皮皮,要不,我们到大天台去看看好吗?"我心里还留存着一丝最后的希望。皮皮说,好!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在外墙台阶上朝着大天台走去。在台阶拐弯的地方,我们停下了,天台上有很多人,有的在走动,有的在晒太阳,还有人推着婴儿车。而且,我们看到了妈妈他们,推着外婆,一边走一边晒太阳。
皮皮说,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会很危险,而且有可能被妈妈看见。我点头,我们的眼睛盯着前面,不想漏过眼前的蛛丝马迹。
过了很久,一无所获,我们不得不返回家中,也怕妈妈他们先我们一步回去,那就糟了。我说,我们还有今晚最后一次机会,到时我们再来吧。
这几天,我和皮皮度日如年,心焦又悲伤。我们等着半夜的到来,又害怕最后一丝希望的火星被浇灭。
该来的总会来,到了半夜,我们鼓足勇气,走到了橘子的窝。总是这样,我们跟人类一样,不到最后一丝希望熄灭,是不会甘心的。
我们的希望熄灭了!
豹哥和橘子不在,他们消失了,从第一天不在的时候开始,应该就已消失了,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了!我和皮皮就像做了一场梦,可是这个梦又那么真实,因为他们的窝就在眼前。
我想起豹哥之前曾说过一段话,是小黑被车压死的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我们流浪猫的生命,总是那么短的,一场意外,一场大雪,几天的饥饿,猫之间的几场恶斗,被坏人抓住受到虐待……,可能就死了吧……"。
我伤心地对皮皮说,"皮皮,你记得豹哥之前说的那段话吗?小黑死的那天。"
"我记得,小E,我好难过,我不愿意去想他们遇到了什么,我难以接受……"皮皮说完,声音"呜呜呜呜"的,像是呜咽。
"皮皮,也许我们不得不接受,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们,可是,我心里好难过啊……!"我大声地尖声嚎叫着,这个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是那么的凄厉和悲沧,就像我第一次遇见橘子时,她无助又哀伤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