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小名叫小狗子,出生八十多天,在我眼中,他很可爱。
有人说,孩子都是上天的天使,排队俯视这个人间世界,挑选未来的父母,然后择一良辰飞入母亲肚中,坠入凡间,开启一段忘却过往的全新旅程。我愿相信这一美好的传说,使得人生像是在缓缓讲述一个故事,至少故事的一开始是美好的。
小狗子还未满月时,睡觉成为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甚至有时为了睡觉连奶都不吃完,三个人同时闹他都不醒,我在想,如果前世在他身上还留有痕迹,也许他真的累坏了。有时候他睡着睡着便大哭,眼睛都不睁一下,伤心而惊恐,充满无助,我在想,如果他还残存着前世的记忆,也许那些磨难的影子还纠缠着他,在梦中还原,让他不安。有时他突然就闭着眼睛笑出了声,我在想,如果他还记得前世的些许过往,那里面也有欢乐难以忘怀,以至于在与今生的交接中留有足迹。我想,他有他的小世界,他早晚会忘记曾经最熟悉甚至刻骨铭心的一切,然后进入新的世界中,或是重复,或是颠覆从前的一生,而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来生”。
他会长大,会终有一天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或压抑,或释怀,小时候那些随时随性展露的小情绪不复存在,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无意中露出久违的,纯粹的笑或泪,他便又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这段旅程也许就是所谓的“姻缘”。
如果他也会有孩子,他就会看见今天我看见的一切,然后仿佛开启了一段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记忆,多了个角色,重新成长一次,这一段也许就是所谓的“生命的延续”。
如此,人生仿佛多次重启,不断刷新,有重复,也有创新,理所当然却又不那么想当然地发生着。
如果小狗子的小世界也有一道门,我想即便是对他本人也可能只开启这么一段时间,时间到了,门就会关上,隐藏在灵魂深处,偶尔闪现在梦中。如果这道门在我面前敞开,我会选择不进入,因为这是他的世界,藏着他对前世过往的眷恋,我唯一能去做的就是保护,而最好的保护就是不打扰。
有句话说,喜欢,会放肆,而爱,就会克制。我如此深爱他,愿克制内心的好奇、占有欲、控制欲去成全他的保留。
母亲对儿子,总忍不住去探寻,恨不能探寻到灵魂最深处,做最了解他的那个人,也希望自己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但如果真有这种想法,终有一天会让孩子和自己面临两难的抉择,倒不如放松一点儿,放手一些,让这段关系降降温,把彼此作为人生中一段旅程的游伴,恰到好处地珍惜这份美好,留些香气在最深的记忆中,待到今世的时光过去,来世的岁月开启时,我能化作你尚未满月时睡梦中的笑容,虽已记不得为何而笑,但心中自有一份安然的美好,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