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告诉你的是，H小姐在不久前，用近乎原始的方式，匆匆告别了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
大概两个月前
正因为新年企划而忙的焦头烂额的我
收到了H小姐发来的微信
“想见一面”
得到了从繁重工作抽身的借口之后
我按照约定 在傍晚后海的静吧里见到了H小姐
见面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地方
H小姐如往常一样
黑色的毛衣领堆在胸前 说话时依旧不会看着别人的眼睛
寒暄过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看H小姐没有继续说的意思 我只好不停的往威士忌里加水
然后趁着酒液没有上浮的时候喝掉五分之一
在我第十三次这么做时 酒杯突然被按下了下来
“走吧 今天算我请你”
我当时着实有点懵逼 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如此草率的酒局
这一面 是我见H小姐最后的一面
而我 是H小姐见的最后一个人
H小姐一直是周围同学当中较为耀眼的那一个
出身于单亲家庭的姑娘固然在年轻的时候便能独挡一面了
大学毕业后 她没有急于发展职业
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走遍了世界大大小小的角落
曾经在朋友圈瞥见她在撒哈拉深处的笑颜
爱丁堡大学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还有布里斯托海滩上她低头抚弄头发
曾经与H小姐有过一段不明不白的恋情
可我们最终没能成为彼此希望的样子
收到H小姐的讣告那一瞬间
一度怀疑是否参杂着关于我的原因
在之后的又一场酒局上
不知道是谁提到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彼此突然陷入了沉默
直到H小姐的好友说到
“她一直都挺想证明自己”
是这样没错
无论是价值观 品味 还是职业发展
H小姐一直是同龄人当中略胜一筹的那个
可没有人明白
那么有上进心 每天都是笑脸迎人的可爱姑娘
却狠心往自己的口中倒入200毫升百草枯
H小姐曾经在自己的专栏里写到
“这世界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知道这句话出自白石文一
是她最喜欢的作家
在她刚刚开始写作的时候
大部分题材都在探讨生与死
我开玩笑说她是不食人间烟火
她很假装生气
“之前我就说了吧 你的个性就是以为自己知道所有事情 说别人怎样怎样 结果自己老是被骗的那一个”
不知道什么原因 H小姐走后
之前和她一起时的记忆又回到了无比清晰的样子
我一直没有怎么理解过她的生活态度
但我知道她不是草率做出决定的人
“所谓的生是指在带有老 病 死的骷髅穿上生命之衣”
直到我站在她的遗像前才恍然大悟
即便是和她以恋人身份相处过的我
也从未走进过她的内心
可能也无从得知她的痛苦
要是我像H小姐一样活着
大概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了
尽管表面佯装若无其事
事实内心根本无法忍受
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暧昧不清的时代
除了车祸之外我们鲜少死去
现今医药完备
曾经威胁病弱青年的肺结核
以及威胁健康青年的兵役
都不复存在
因此 在没有死亡危险的地方
又怎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有的是发狂地探究性欲
有的则是仅为满足暴力欲念而投入政治活动
大概没有人会和H小姐一样
对自己的存在有着如此的执念
她的告别
也是对她人生充满怨念的不满
我不想去揣测H小姐的动机
也不想知道什么是她身上最后的一根稻草
只是会有时候想起她
会想起她对任何事物毫无眷恋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