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白,江山飞雪。
皑皑白雪压断几多枯枝,天地苍茫,飞禽难寻,人踪寂灭。
昔日龙渊虽有雪山至寒之气,却得华山弟子真气护持,处高山而潭水不冻,是个淬炼真气的好去处。
而今龙渊寒潭早已凝冰,鸣剑堂一片死寂。
华山派自十年前与武当一战,门中叛徒内外勾结,武当竟联合多个江湖门派,屠尽华山。
一夕之间,华山几近灭门。
茫茫白幕下,檐上忽见一黑影,身形轻柔似飞鸿轻掠,若细瞧,可见寒光乍现,剑气游龙。
那剑在雪映日照下泛着轻蓝色淡光,剑柄翻转似轻云绕月,剑鸣嗡嗡如游龙低吟。
“江湖传说,若见晴雪剑,三步见阎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男子声音低沉,依旧掩饰不住几分喜悦。
几分见她还活着的喜悦。
“而我已踏出三步。”
檐上飞影忽的剑锋一转,剑尖接雪一片。
“你大可踏出十步。”
“三步已见阎王,何来后七步?”
“后七步踏出,你可见我。”
剑尖飞雪瞬息消融。
空山寂寂,刻着“华山”二字的峭岩似是恒久不变,定定立在山门处,似是替华山弟子坚守着什么。
武当弟子亦立在山门处。
他们来杀一个人。
一个华山残党。
道袍轻转,踏雪无痕,真气护体,任它飞雪玉花,终归于沉寂。
“华山派朱嫣真在此处?”
“我们在严州城曾发现过她的踪迹,一路跟踪至此。”
“哼,这十年她游走江湖,杀害无数武当弟子,凭着华山最高心法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如今,无路可逃罢了。”
山门内。
鸣剑堂。
“你不肯踏出那七步?”
“不肯。”
“为何?”
“踏出那七步,我便会杀你。”
东粟顿了顿,轻声道:“你盗走华山最高心法,杀害同门师兄......”
东粟语气带着几分迟疑,他在期待着,期待着她的否认。
晴雪剑依旧嗡嗡剑鸣,“你知道山门外,武当弟子已经来了。”
“我知道。”
“你若现在不杀我,我便会杀了他们。”晴雪剑嗡然入鞘。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阻止你。”
东粟淡淡道。
朱嫣转过头看向东粟,一别十年,他还是没变。
可是她变了。
从十年前华山与武当一战,东粟替他挡下那一剑开始。
她以为他死了。
可她还身负重任。
她必须和同门死守华山。
华山剑阵守山数百年,从未失手。
朱嫣看着东粟,两人一时无言。
她好像又没变。
华山派朱嫣,从未变过。
“你可知当年,华山剑阵为何会破?”
东粟的眸里忽的多了些聚焦。
华山剑阵为何会破,他追查了十年。
未等到答案,武当弟子已至鸣剑堂前。
“华山派朱嫣,十年间,你残杀我武当弟子数百人,休想再逃。”
朱嫣冷笑道:“数百人算什么,我华山十年前一战几近灭门,你以为武当逃得过我,逃得过其他华山弟子吗?”
“口出狂言!”
一武当弟子瞬息踏上飞檐,玉雪滞空,天地忽静。
朱嫣并未出剑。
只见人影晃过。
滞空的飞雪忽又下落,冽冽寒风刮耳。
“师弟小心!”
那武当弟子颈前正横着一根枯枝。
东粟站在他面前。
朱嫣微愣,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想起许多往事。
只是她没料到,师兄的功力已经到了此般出神入化之境。
枯枝一段,竟生生扯开了那名武当弟子的真气罩。
“你现在离我只有三步。”朱嫣淡淡道。
“在知道答案前,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东粟沉声道。
就算知道了答案,他在心底问自己,他真的下得了手吗?
那被东粟制住的武当弟子冷笑道:“你们华山自诩正派,一身正气,却不知道当年剑阵失守,真相如何?”
朱嫣是知道的,华山叛徒,罪不容诛。
东粟却一直不知。
“你们华山的大师兄,将剑阵的阵势变化提前告知了我们,你们自诩一身正气,没想到只是金玉其外罢了。”
东粟周身的真气忽的波动起来,那武当弟子趁势逃脱。
朱嫣向前三步,晴雪剑嗡然出鞘,蓝光乍晃,檐上积雪被剑气震落。
朱嫣身形忽的化作惊鸿,剑气凌厉,身形化作数重,残影照空。
数名武当弟子一瞬毙命。
东粟一愣,这招“惊鸿照影”,是当年他教她的。
朱嫣微微侧首,淡淡道:“七步已尽,你已知晓了答案,动手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