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在老房子里整理废纸和阳台上枯掉的花草,楼下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我探身出窗外招呼收废品的大叔,上楼来把废纸清走了。不讲价,不计算,还谢谢他帮忙运走。大叔是外地人,在小城租个小屋倒腾废品。
步行去邮局寄个信件,和邮局的工作人员吹吹水。看上去像个小孩的经理竟然是深漂前辈:曾在深圳漂过5年回来,那还是2000头几年。想必当年深圳也还没变成今天这般热闹。或者有另一种热闹。反正都是外乡人的天下。我说,感谢小城有你。他说,这话太严重了,我就普通一人。其实不是普不普通的问题。每一个在外面漂过又回乡的人,多少会带来一些清新空气,让时光停滞的小城得到新鲜血液,可以更新一下机体与思想,哪怕多么微小,都是有益的。否则,像我同学说的,小城的观念一直停留在前清时代,怎么得了。年轻人只把家乡作为出发地,是对的,也有回流的时候,并且不为生活所迫,就更好了。
去完邮局,信步去街角的肯德基买了杯鲜煮咖啡,回来了。楼下早已不翼而飞的报纸箱旁边躺着一份报纸,顺手拿上楼。早晨的小城蛮可爱的,何况是周末,空气中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大家都更不匆忙。窗外是阴香树的浓荫,秋日阳光细细碎碎的穿过叶子的缝隙,又像过滤了一层似的,更纯净了,也更安静了。
等到快中午了,约定的瓶装煤气没上门,打电话去催,送气的阿姨饭都没做就开摩托给送过来。老猫住这儿的时候也是熟悉的。阿姨也感叹说,老猫去了新居之后,就没这么多人聊天了。我讪讪的笑道,生病,没办法啊。
瓶装气安顿好,我出了门。走过略显冷清的小街。最近因为“创卫”,很多商铺、摊贩都没开。我也快有一个星期没有宵夜吃了:即使是夜里小贩也不能出来,会有各个单位的人来巡逻。这是一个“全民搞卫生”的非常时期。大家习惯了这么搞上一阵,认为过去了就可以恢复原状了,所以忍耐着。
街上变干净了本来是好事。可是那些平白失去了一个月的生计的人怎么想?行政命令不会替这些无声的群体考虑的,即使考虑到了也没有补偿方案,因为不会有这样的经费。或者有人会说,谁让你摆地摊了,还逃税,该。朋友,没有饭吃,何不食肉糜呢?如果有足够空间安置小贩,有足够完善的管理,有合理的管理费用,他们也不想打游击的啊!——至少不是人人都想打游击的。
老城区的尺度适合步行。这话是十年前一个小孩说的,那时候他在旧街经营一个打印社。后来和几个朋友一起弄“三维城市地图”。再后来,他也离开了小城。年轻人,来的来,去的去,有这样的流动,小城才是活的。
近年来,老城区冒出好几个有性格的小咖啡馆,都是从外地返回的年轻人开的。小本生意,也不赚钱,但是养住了一群悠闲的人。这份悠闲里,有一些新的东西在生长,音乐、艺术、文学、设计、体育运动、电商。我喜欢看这些新生的成长,也许过程不甚顺利,但成长就是这样,毫无阻力的就不叫成长,学会突破阻力,才会变得更强。
我喜欢,此刻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