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是我们的那个孩子

这些年来,老羊经过了好几个暗示。

08年,一个工友说,按计划来,你应该有三个孩子,但是你只有一个。

10年,一个工友说,看手相,你只有一个孩子。

11年,一个工友说,你们多大了?老羊说35了。工友说,你们怎么还不要一个?老羊说,要不了,怀不上。什么原因?不知道,都八年了。有吃过避孕药吗?吃过,计生办那个免费药。工友叹道,那就麻烦了,那药效果很好,吃了很难怀上。

又过了些年,老羊一直没有第二个孩子。有天夜里,老羊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们夫妻俩打掉的那个孩子。这个孩子本该成为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的,但是老羊夫妻觉得经济压力太大,第一个孩子生出来才一年不到,而且是破腹产的,怕肚子大了撑破肚皮,所以就打掉了。

老羊觉得梦里的孩子好可爱啊!粉嫩的小脸蛋吹弹可破,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再看他的头发,油亮油亮的。他可能是个男孩,老羊想,可他还没来到世上见一眼,就被自己狠心打掉了,他可能是恨我们了,狠我们对待他的到来如此的草率,这些年一直怀不上肯定是之前自己对生命少了敬畏之心,所以才一直怀不上的。想到这些,老羊忍不住哭出声了。老羊老婆被他的哭声惊醒了,问他是怎么回事,老羊说梦见打掉的那个孩子了,老羊老婆轻叹一声,没想到你心事这么重。

14年开始老羊夫妻俩继续备孕,吃中药,做试管,这一搞又是好几年,但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眼见二胎,三胎政策都放开了,老羊想起前些年工友给他算的命相,他觉得估计这一辈子估计就这样了吧?这人生真是有点迷幻,难道真有命中注定的事?

老家母亲见老羊夫妻一直生不出第二个,就叫去办一个独生子女证,说老了多少还是有一份收入的。老羊想,办不办都无所谓,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这时老羊老婆也下了最后的决心,决定贷款生孩子,是的,贷款生孩子,这些年为了再生一个,外加其它的一些支出,家里早就没有多少余钱了。这就算最后搏一次了,再不行就拉倒了。

还是熟悉的操作,老婆去检查身体,然后按医生的医嘱按时打针吃药;老羊就去一个房间里一阵抽,然后就等着医生挑选培育新种子。

这次应该会成功吧?老婆问道。老羊已经麻木了,说成不成功都无所谓了,一辈子就这样了,过于执着于一件事真的好累,到时候人才两空都是难说的。老婆一阵默然后,内心的复杂程度也难于言表。

移植的时间按预期到来,一颗培育好的种子植入之后,老羊就问老婆,现在感觉怎么样老婆说有点痛。隔天老羊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老婆说没感觉。再过些天老羊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老婆说还是没啥感觉。老羊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不问了。

一天夜里,老羊老婆对老杨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小孩一直在看着我。老羊问长什么样子的?老羊老婆说大大的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头发油亮油亮的,然后我就去抱他,我听别人说,梦见小孩就一定要抱他起来,这样这个小孩就是自己的了。以前我也梦到过小孩,但是我都不懂去抱他,真是笨死了。这次我终于记得把他抱起来了。这次估计会成,老羊老婆说。

估计会成,老羊转过头来,望着黑黑的天花板,听老婆的描述,他觉得有点像过去他梦见的那个小孩。他原谅我们了?所以他来了。这个小孩他可能就是我们的那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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