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终于回到家乡。
我首先去了外婆家,一向如此。
几年前,我一个人离开家乡,去很远的城市念书,只有每年的寒假和暑假回家,我很珍惜在家的日子。我会把想见的人都见了,我们不能预知最熟悉的人哪一天会离开,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把遗憾降到最低值。
如果有人问我回家最想见到的人是谁,其实我想见到所有我熟悉的人。但是如果非要排序的话,排在我的第一个位置一定是外婆,然后是我的家人。
外婆年纪大了,我想留更多的时间陪她说说话。
我推开院子的铁门,院子里烧着一堆火,老人家一个人坐在那里烤火,留声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曲子,院子外面是小孩子欢喜打闹的笑声,而老人的眼神里满是孤独。
看到我的那一刹那间,她眼睛里的孤独变成了喜悦,发光一般明亮,她惊喜地叫到,“我的乖孙女,又回来啦,终于回来啦!”
她让我跟她一起烤火,我其实不冷,但还是跟她坐在一块烤火。
外婆一直拉着我的手问,坐车累不累?在学校吃得好不好?在学校冷不冷?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让我好好学习,不能偷懒,不要跟老师顶嘴……
她像教育小学生一样唠叨着,换做以前我会避开她,有时候会搪塞几句,我知道我知道,然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现在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后,我懂得了珍惜,我耐心地听她说话,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这是爱,是她对我的爱,也是我对她的爱。
其实,外婆挺孤独的,外公在我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就剩下外婆和三舅,三舅没有妻儿,整日在外面,偶尔在家。家里就只有外婆一个老人,外婆有时候会去找她的朋友说说话,有时候会去邻居家坐坐,但大部分时间,她都自己一个人听曲子。
午饭的时候,外婆让我去看电视,她一个人做饭,我自然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忙,于是就去厨房帮忙。她特意杀了一只鸡,煲了鸡汤,香浓的鸡汤,像外婆浓浓的爱。
我说,外婆煲的鸡汤是世界上最好喝的。
她很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吃了饭,外婆让我休息一会,她来收拾碗筷。我这么年轻气盛,怎么能让她收拾,我动作快,抢在她前面把碗筷收拾了。
外婆笑了,“哎,你这个小调皮。”
完了之后,她把放了很久的瓶瓶罐罐抬出来,我帮忙把那些罐子都洗了,让她去休息。
谁知道她又找出一堆东西来,放在水龙头上就要洗,她说,“乖孙女,你洗完罐子就去休息吧,这些我自己洗啊!”
老人家就是那样,闲着不舒服,找点事儿做才安心。
外婆很疼爱我,有一次我生病了,她走了很远的路来我家看我,她比较迷信,说我生病是我灵魂太脆弱了,她从家里带了白线,就是我们这里常说的“拴线”,她一边在我手腕上拴线,嘴里还说着一些祝语之类的话。神奇的是,拴线之后,我竟精神了很多,我也不相信迷信,可能拴线是一些心里暗示吧,所以生病的时候不至于那么难受。
我去上大学的时候,外婆塞给我一小包东西,她说这里面是家乡的土,你到学校的时候,把这些土散在你学校的土地上,能保你平安,没有疾病,人生得意,学业进步。我都乖乖照着办了,反正做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坏处。
我每次离开家去学校,外婆都会送我到车站,有时候她走不快,而我要赶车,她就在半路看着我坐的车,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车里的我,但我都会看到她目送我离开。
不管你是出门在外的学子,还是当初赌气离家的游子,不管你是十几二十的年轻人,还是五十岁的中年人,不管你是谁,在哪里,做什么样的工作,就回家吧!
去见你最想见的人,好好珍惜回家的日子。
家,有我们最亲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