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人生那段最低谷的日子
在我人生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那时
面对"白色恐怖"的威严和残酷
我如同一只囚笼的小鸟
有话无处话
有冤无处伸
面对太阳哭泣
面对自由呐喊
社会上的明枪暗箭
冷潮热讽
如尖刀
如乱石
如一只只丧心病狂禽兽无情地向我扑来
那时
我害怕"太阳"
我害怕白昼
害怕那"开工"的哨声
一听到那"开工"的哨声
我如同囚犯害怕走进刑场
那牛马般超负荷的重活
对我这样瘦弱的身驱来说
简直就是一种非人间的折磨
身体上的折磨
我以死相拼
精神上的折磨
似箭穿心
跌倒了，爬起来
爬起来，又跌倒
我与死神搏斗
我与苦难抗争
那时
我失去了尊严
失去了人格
失去了梦想
失去了信心
失去了我所有的一切
我如同一个机器人
论人摆布
论人宰割
那时
我只盼白昼早点消失
我只盼日头早点下山
我只盼黑夜快快降临
我只盼自己在漫长黑夜里沉睡
永不醒来
黑夜，像一位慈善而温柔的老人
拥抱着我
包容着我
安抚着我
在黑夜中
我看不到我不愿看一张张铁色般的面孔
我听不到我不愿听到刺耳钻心的声音
在黑夜中
我像一头体力透支的老牛
解下了套在肩上沉重枷锁(索)
黑夜中
我如同重获新生
我又萌生梦想
我又看到希望
我如同一个"狼孩子"
在黑夜中
可以大哭
又可以大笑
在黑夜中
我可以把肉体和心灵伤痛
用诗一般语言表达出来
可以释放我心中的无比怒火
和无比悲伤
黑夜，就是我生命的白昼
黑夜中，星星替我擦干泪水
黑夜中，月亮为我抚摸伤痕
黑夜中，就连泥土中的小虫
用它微弱的声音
为我"打道不平"
黑夜，就是我生命黎明前的黑暗
也许，经过漫长黑夜沉淀的生命更加坚强:
也许，经过漫长黑夜等待的生命更加精彩
生命的风帆，也许只有经过大风大浪的摔打
才能足够强大
红梅，也许只有经过傲雪斗霜
才显示独有美丽和独有的风彩
黑夜，我情有独钟
黑夜，是你孕育着我生命的希望
黑夜，我生命的港湾
黑夜，我灵魂的驿站
我终于从黑夜中迎来了我生命的曙光
改革开放的春风温暖了冻僵的生命
吹醒了麻木己久的灵魂
我如同一只受伤的鸟儿
展开了沉重的翅膀
在兰天下开始飞翔
我站在我家责任田块中
热泪盈眶
热血沸腾
我抬头久久地仰望碧海兰天
喜悦的河流在心中波涛凶涌
"我的地盘我作主"
我终于展开了梦想的翅膀
在幸福的天空自由翱翔
写于一九八一年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