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影指数：某一天清晨，东京某地的现代化设施突然全部失灵，人们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停水停电，但随着这样的日子越来越久，失去了食物来源的市民纷纷走出家门，从城市迁徙出去，走向还能产出食物的郊外农村。而铃木一家四口便是这群从城市迁徙到农村的代表之一。
文 | 鲜有废客
单单从喜剧层面来看，矢口史靖无疑是个有趣的导演，他往往会将看似平淡无奇，甚至了无生趣的题材拍的怪诞谐趣，甚至还会调和进独属于日本味觉的画面和情绪。最新上映的科幻喜剧片《生存家族》便是如此。
一般来说，拍摄一部末日设定的科幻电影，往往需要宏大的特效场面，营造出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观，让所有的观众都在摧毁中震颤，在绝望中叹息，这才是打开末日电影的“正确方式”。
比如美国导演罗兰·艾默里奇便是此种末日片的代表人物，不管是两部《独立日》，还是讲述冰雪灾害的《后天》，亦或是引起社会现象的末日大片《2012》，都让观众认为，所谓的“灾难大片”，要不是突然其来的自然灾害，要不就是突如其来的外星士兵。反正人类一定是要在这危机中，感到瞬间的恐惧。
但是矢口史靖在他的《生存家族》中丝毫不用特效，灾难虽然也是突然来临，但是所谓的灾难只是断电、断气，所有现代化的产品全部失效而已。没有地震，也没有外星人，只要你能下地种田，圈地养猪，日子还是可以照常过活。
影片便是讲述在某一天清晨，东京某地的现代化设施突然全部失灵，人们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停水停电，但随着这样的日子越来越久，失去了食物来源的市民纷纷走出家门，从城市迁徙出去，走向还能产出食物的郊外农村。
而铃木一家四口便是这群从城市迁徙到农村的代表之一。
影片先是老实巴交地讲述铃木一家的各自情况，铺垫他们的烦恼和小确幸：工作繁重的父亲，勤快顾家的母亲，初恋受阻的儿子和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儿。在这场灾难之前，除了母亲对于家中其他的人还有关心和宽慰，其他三个人绝少交流。他们或是被锁牢在现代社会中的公司体制里，或是沉溺在信息化时代的智能手机中。
在矢口史靖的镜头下，铃木一家只是一个样本而已，从他们便可管中窥豹，折射现代都市中更繁杂的人际关系。当亲密如一家人都会互有隔阂，缺少交流，那么大都市中的陌生人之间，或许真的没有丝毫的人情味了。
然而当铃木一家从东京长途跋涉到鹿儿岛——妻子的老家时，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丈夫一开始还勉强穿戴着都市中产阶级的固执和自大，但是他为了全家人的生存，学会了谦卑和担当。
而两个未成年的子女，也在这场逃难的旅途中，渐渐丢弃了现代社会的工具——电脑、手机，开始学会了生存技巧。尤其是儿子，更是在短短的三个月中，成长为可以独挡一面的男人。
矢口史靖无疑将这些人类自身最可贵的亲情，皈依到前现代社会的生存条件中。当人们不再拥挤在现代社会的格子间里，不再为物质化的消费世界所异化，人性中柔软的部分终于开始袒露出来，尽管羞怯，但终于相互依赖，用伦理亲情而不只是血缘事实来维系。
这便是《生存家族》最可贵的地方，它将好莱坞那套末日叙事完全抛弃，不渲染什么毁天灭地的外来者或者自然灾害，只需要一次小小的“失灵”而可以检测人类心理的健康指数。
因此，矢口史靖将所有灾难中的哭天喊地归为生存乐趣，将所有山崩地裂的特效场景化为日常饮食。《生存家族》不是那种关注灾难发生时的末世影像，而是在思考灾难发生之后，人们会怎样生存下去？在一个汽车和发电机都无法使用的世界里，养尊处优了一百多年的现代社会只能向农业社会请教如何生存？
于是，电影用轻微的讽刺笑料去一幕幕地再现这些有趣的场景。比如当食物和必备的生存品成为必需品时，货币已经失去了它的购买力，甚至连昂贵的皮草大衣、正品的劳力士金表都成为垃圾。所有的商业交易开始回归物物交换的原始状态，粮食和瓶装水才是真正有用的物资。
但和同为末日生存题材的美剧《行尸走肉》不一样，在后者中，食物、武器和必要生存物资必然会引发血腥冲突和战争。所以在《行尸走肉》中，要探讨的不是什么家庭伦理亲情，以及现代社会过度物质化后，致使人类生存能力退化，而是关注人性的善恶矛盾，以及微观政治中，社群的建立和打破。
而看过矢口史靖电影的观众，想必都知道，这可是一个相当轻快有趣的导演。在他2014年的电影《哪啊哪啊神去村》中，他便展现了一个相当“偏门”的职业——森林伐木工。借一个职业，讲述日本青年时下的困惑和选择，以及传统乡村和现代都市的暧昧对立。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耽于让他电影中的角色有着某种执拗，有着某些可爱的怪趣味和性格，以及当这些角色在遇到前所未有的处境时，会有哪些出乎意料的反应。
所以，在观看《生存家族》时，我们并不会为电影中的一家四口而牵肠挂肚，为他们是否能活下来而提心吊胆。他们可能会因为没有瓶装水而去喝蒸馏水，可能会因为没有粮食，而吃猫粮，但是他们总是会在这些窘迫的困境中令人欢乐的活下去。这便是矢口史靖的魅力，他不会在他的电影中枯燥地说教，讲述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譬如：现代社会是如何剥削人性，而前现代社会是多么返璞归真。
他只会用平实有力的生活场景演绎这些观念，让你自己去体味。当看到铃木先生在最后骑着自行车带着便当上班时，我们的嘴角已然露出微笑，感叹这段旅程给这家人所带来的心灵修补。
文 | 鲜有废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