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的圣诞节

这是我还在佛罗伦萨苦苦读书备考时的故事,虽然现在仍在这里生活,但俨然成为一个机器心的搬砖牛马。想到自己不算太遥远却越发模糊的学生时代,发现日子似乎某种程度上更有趣一些。

在圣诞前的前一周,室友问我怎么过,我苦笑说道:“圣诞节之后就是二月考试季,灯光学理论概念一章也没背,sb宗教史论文只写了三行,3d建模和墓地差不多效果,要不我们中西结合一下买速冻水饺过个节凑合一下?”

她尬笑着沉默,说再议,我就穿着teddybear毛绒绒睡衣滚回房间继续增长黑眼圈阴影面积了。学生时代的我总是这样,平时上课以为时间多得很,想着极限冲刺才是正道。但真到了极限冲刺的时刻,又觉得自己是农奴,教授是旧时美国南部农场主。

时间就在我的恍惚中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圣诞节前夜,意大利文化概念中是没有平安夜一说的,估计也是英语区人民创造的日子。这段时间仿佛室友对我说了很多话,但我又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愣是心不在焉啥也没记住。因为那时的我夜夜凌晨四五点睡,下午一两点起,年轻的我就是觉得深夜做事更有效率,晚睡晚起身体好。

直到下午从超市精神恍惚地买完菜回家,发现客厅里多了几个拉杆箱和书包,我十分疑惑,发现室友也不在家,就发信息问她什么情况。我把手机扔一边也没管她怎么回复,又一次沉浸于我的备考世界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按门铃,就贴着我的黑眼圈消除贴开门。

我看到瘦小的室友旁边和身后站了五个人,有男有女,男生都很高,女生也很会打扮,还有就是似乎都没见过(或者偶尔见过忘了是谁)。我经常遇到大街上有人叫我名字,我尬笑不认识的情况,就真挺尬… 我甚至都忘了把眼贴摘下来,就问室友他们是谁,今天来干啥。室友一脸吃惊说:“我不是好几天前就和你说有一群朋友过来和我们一起过节,还问你行不行,你说可以,而且我刚刚给你也发了短信。你难道忘了今天是圣诞节?”

我一脸疑惑随即转为尬笑,狡辩说:“那哪能忘呢?我还去超市买了菜呢!不信你看…”话未说完,其中一位客人说:“不是在微信群里说,今天为了不洗碗不折腾干脆点外卖?”室友无奈走向了厨房,我继续敷衍地尬笑…

哎,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似乎一个火星人上了地球一般可笑。

社会性动物的职责之一就是要融入社会。于是我去卫生间撕下了眼贴,并捯饬了一番,虽说不认识他们,但也不能显得太另类。我们一起坐在客厅沙发嗑瓜子,听他们讲见闻和狗血故事,虽然有些不感兴趣可仍然笑得很起劲。通过他们的聊天,我得知其中两位男生来自慕尼黑大学和工业大学,另外一个男生是意大利留学毕业后做起了兼职模特,剩下两位女生都是室友时尚学院的朋友(怪不得看着面熟)。

我偷偷给室友发短信:“wc那兼职模特长得好帅,咋认识的?”过了一分钟看到回复:“他之前来学校给我做过期末大秀展示模特,不过他是gay,放弃幻想。”果然时尚圈的漂亮男人我等凡夫俗女不可亵渎。

不知谁提议圣诞节点了很火爆的川菜外卖,我这无锡人吃的舌头火辣,立马狂灌一大瓶水,又去刷了两次牙(实在忍受不了火辣的感觉)。之后再出来发现客厅里全黑了,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桌子上和地上点了好一些蜡烛。我站在客厅外,承认自己有些夜盲,实在看不清谁是谁,不过蜡烛香气挺好闻。

他们说想点上蜡烛体验一把百年前没通电的欧洲夜晚,我想着这帮人确实挺古典,和我某种程度上很像。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就是为了体验而体验。我也看不清边上坐的是谁,只在微光火烛中隐约看到了件白色的织纹北欧风费尔岛毛衣,和感受到蜡烛的玫瑰香气。其实大家这时都有点喝到位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集体畅聊,更多是各聊各的。我虽然不认识那旁边的人,但还是不想让场面尴尬,便开启了话题:“你是慕尼黑工业大学的那位,我之前听到你是学生物的?”

旁边那人一愣说道:“不,我是慕尼黑大学数学系的,你说的那位是我朋友。”

心里暗想又猜错了,但脸皮厚的我继续没话找话:“啊我记错了,你第一次来佛罗伦萨吗?呆几天啊?”

他说:“我以为你室友和你说了呢,不过如果打扰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和我说意大利好友邀请他去过圣诞,正好她家里有个空房间,他说征询过你室友可以和他挤一屋。我还是觉得不妥便订了三晚Airbnb,不过我看这么晚估计得打车回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一句:“其实你应该接受你朋友的邀请,大家都这么开心,快凌晨一点没轻轨了,要不干脆别走了?”

我能感觉到他突然吸了一口气,说:“我都忘了checkin,一下火车就来你们家了,然后第一次来佛罗伦萨和他们去领主广场和老桥逛了下。我得拿手机发个短信给房东,不过好像挺晚了,竟然忘了这事…”

我找了借口和他一起去阳台,甚至都没连我家wifi。他说房东发了很多条信息,最后生气地发了个mamma mia。我安慰他说:“意大利不是德国,就当回不靠谱的意大利人吧…”

我这时才看清他的样子。

就在我看清他样子的时候,阳台的窗户外突然放起了烟花,在圣诞节看到烟花可不常见,毕竟不是元旦或春节。我看到他眼中有烟花的影子,他没有注意到我在偷看他,我喝了点酒晕晕的。

他说本科是学机械的,硕士却想研究抽象的数学哲学,机械过分具象,他更喜欢抽象的概念。那天晚上我和他两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聊了很多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话题:例如我那些说走就走的旅行,他是怎么来到德国,the weekend发表新歌了,巴黎精神是什么,甘斯布的音乐引领60/70年代法国潮流,尼采精神和弗莱德里希画作的关系,蔡徐坤和狂热的黑粉,怎么认识你自己…… 我发现和他在一起话题简直滔滔不绝,甚至还开始寻找欧洲各地的KTV,想约着去唱歌。

直到半夜他看实在走不了了,我便指引他来到卫生间,并和他说:“你洗完澡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房间沙发睡一晚,我不打呼噜,你可以放心睡觉。”

他轻声嗯了一声,我便入了卧室,一看手机竟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剩下的朋友们有的去了室友的房间继续玩耍,有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我一个人躺床上觉得今天特别奇妙,突然有种想和他浪迹天涯的感觉。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着实吓了一跳,和这人认识不过半天,才不过聊了几个小时,怎么就会有这种想法了呢?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推门而入,我坐在床边,这时产生了邪念:如果他能现在吻我,我明天就愿意和他走。去慕尼黑?去巴黎?去哪里都可以。过了几年想起当时心中的感觉,便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真实且美好,只相信当下最恳切的感觉,毫无疑问我对他无可抵抗。

可正如所料,他是那种克制而腼腆的人,如果我没有明确指示让他靠近我,他不会移动一分一毫。那个晚上他规规矩矩睡在我的沙发上,后半夜冻醒了一次,我听他打了个喷嚏,便也醒了。没做任何解释地半睁眼去柜子里拿了另外一床被子,像叠罗汉那样盖在他身上。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我蹲下看着他,尽管肉体已经累得不行,精神上却一直让我靠近他。突然我反应过来自己需要克制,也不知为何在欲望最强烈的时候选择冷静和逃避。我像猫一样一溜烟上了床,故意调转身子不去看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和他朋友已经在饭厅吃午饭了,他没敢和我说话,我也不敢看他。当他拿着拉杆箱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要加他一个微信。他最后对我说:“来慕尼黑找我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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