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之后一背上包，同事就习惯性的抬头问我，今天又去练去？大多数时间只能惭愧的叹一声气，早撂了。当时练习的最频繁的时候，周一到周五早上7点到8点在练巴西柔术，下了班一周三次的合气道，三次武术，周日还要再找另外一个学校练练合气道。总觉得吃不饱睡不够。不过等到老婆孩子一来，搬家到了郊外，现在连一周三次也保证不了。

算来练习也有些年头了，杂七杂八也涉猎了不少，小时候住在泰安的时候，爷爷奶奶练太极剑的时候带着我也去练练五禽戏和剑法，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我爷也是函授电大加上老年大学的公园把式练出来的，我跟着比划了一阵子，实在无趣也就放弃。

后来上了学，就没在提过这茬，小学身体弱，武术队之类的也没可能招收我去学习。等到到了初中高中，迷上了足球和跑步。有一阵子上高中时候倒是挺想去学学武术，妈妈一句话就给憋回来了：“学那出去惹事儿吗？”偷偷自己买了几本武术当年流行的武术秘籍，加上爷爷书柜里当年估计也是函授或者电视教学时候买的武术书（其实后来看看， 爷爷买的拳谱剑谱还是有不少不错的，我买的基本都是垃圾作品），瞎胡比划比划，自己过过干瘾，然后再满世界的吹牛去。

到了大学倒是有机会参加各种武术社团了，不成想参加的第一个跆拳道（因为免费。。。）没去一节课就被取消了，之后踢球踢得连课都不想去上，别说练武了。

反倒是后来出国，老是被人问，中国人会功夫吗？想学学练练。没想到上来就走了三年弯路。先是一个加拿大人来教洪拳，后来又有爱尔兰人来教太极，我一开始还挺认真跟着练，结果一年多基本功一点没练，套路学了半个。歇了几个月，来了个大连民间武师，通背拳门儿的，又跟着练。总算比之前外国人靠谱，是真正的中国武术，但是也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后来才慢慢知道，会练和会教是两码事儿，而且这哥们自己练得咋样还在两说之间。

后来参加工作，认识了现在的老师，才算是入门。有时候看练武的人学的文章说：学武术学生找老师，难；老师找学生，更难。后半句我没体会，前半句简直是为我量身而做。就算是现在老师能练会教，也还有最大一个问题，没法教打，练武术最要命的是学了半天功夫，没经过对练没人喂招，结果基本没用。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才又跑去找别的地方学泰拳，菲律宾短棍，桑博，巴西柔术和合气道。不过这时候眼光已经高点儿了，有时候虽然打不过，但还是一眼看得出来老师水平高低，省的浪费时间和金钱。难怪中国武术大多是师傅口传身授，而且家传功夫多。非得一点点喂出来才行，而且是随时随地，想起来一招半式立马问，立马练。
而且有时候师傅并不一定只是传武艺，人练得多了，尤其是练过其他种类的搏击，总是在不断的怀疑，思考，肯定的螺旋循环之中反复，除了那种天性老实，一条道跑到黑的人，也就是传说中师傅传一个桩功站三年，三年之后师傅回来看一眼，嗬，练得不错，拜师吧。然后逢人便说，我捡了个徒弟（好像是李存义说尚云祥的？）。大部分人练着练着就产生怀疑了，我练的到底对吗？这时候好的老师能过来给几句话点拨明白，对了，接着练吧，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而且这种谈话过一段就得来一次，我都记不清楚同样的话题我重复了多少回儿了。

我正是学武时候刚开始是身上带着一套长拳来的，是大连那老师教的。现在的刘老师一开始想帮我改改架子，试了三节课就放弃了，让我直接把那套拳扔了，从头跟她练。一开始我是有点儿舍不得，后来练多了看多了才庆幸，还好一开始练得不那么投入，真要是把那套架子练上身了改起来还真挺费劲。我见过一起练拳的有人最基本的动作改了三五年还没改掉。一出手就露怯。看的多了练得久了，功夫有没有不说，眼练得高了点儿，经常看人练不入眼，觉得吹的比练得大，有的一身的公园架子，功夫连出点儿样子，身体估计也糟蹋完了。所以看见真正练得好的，一看就走不动路，越看越想多看。

等于真正启蒙是重练五步拳，之后连环拳，当时就我和另外一个小伙在练，一套连环拳足足练了得有一年半，每个动作都被喊停了无数次，然后是长拳一路二路，比连环拳还初级还单调。不过算是把架子给拉正了点儿，动作稍微有点儿味道了。后来知道不少练武的一开始是拿查拳和弹腿开蒙，练得就是架子。老是说花架子花架子，时间长了大部分人觉得练套路就是花拳绣腿，其实不练架子哪儿来的功夫。这期间自己对武术的认识也从演义开始向现实转变。之后第一次上器械就是棍，月棍年刀不离手的花枪，说棍是百兵之祖真不假，后来练什么器械都能找出一点棍法在里面。练棍又练了有小一年，拿着棍子走身上的劲儿，开始有点儿直了。不过后来觉得练刀更过瘾。可惜两个都没练出来。

老师觉得那长拳把我们俩练得差不多了，开始传一点儿其他套路，让自己选。我学了三套花拳，二十四式，三十六手和虎奔。后来才知道不少套路都是失传的，后来门派里面又偷偷自己编上的。这期间，另外那个小伙儿在学通背拳。我把花拳学完了，并没练多久，因为三个套路没有操手和对练的话练得也没意思，于是又磨着我老师学别的，先学的八卦掌，可以一开始自己在家练的时候前脚探的太多，往回顶的厉害了，害的腰疼。歇了一阵又给撂了。之后传了我形意拳五行十二形，五行连环和八式。这才算真正对住我的心思，从此就常练形意，越练越上瘾。还记得刚开始练了一阵子时候觉得浑身没劲儿，一天到晚睡再多也睡不够，后来突然就舒服了，练拳劲力也顺畅不少。琢磨了一下，估计是那会儿身上正在改劲儿呢。后来这种情况又在练双手剑的时候出现过一次。练拳最上瘾的事情其实就是探索和摆弄自己的身体，常常是突然之间才发现，啊哈，我自个的身子还能这么玩儿，以前我咋不知道？越练越有趣，外人看来确实疯魔。不过说来练拳练到痴的，除了个别能开宗立派的大师之外，大部分生活并不如意，因为行走坐卧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干别的都没意思。身上老是觉得想试试劲儿，就算不是明着试，扭下脊柱试试暗劲儿也是过瘾的，晚上睡觉躺床上都不老实。看山西宋氏形意纪录片，有外地学生来住一阵，学一阵。睡在客房，晚上做梦发力把木床板给压断了。我认识的教武术的，大部分都是白天还有另外一份工作，除了法国来偶尔授课的几个合气道的高级教师是全职靠这个吃饭。说句题外话，日韩的武术推广是真好，相比之下，中国武术莫说传统的固步自封了，就算是现代武术有中国武协领着往奥运会里面挤，推广程度还是比不上人家的各种道馆，我去合气道，大半原因也是想亲身体验一下里面的组织推广和中国武术的区别。不过各个道馆也是参差不齐，有练怎么翻滚还不利索的就穿着黑带的衣服，有的身形胖大，练不了两轮就满头是汗忽忽带喘的还开馆收徒。误人子弟的哪里都有，初学的碰上了算是倒霉。

形意拳我练的过瘾，老师却是一个劲儿说我越练越抽抽，于是强烈建议我练练通背拳，练了半年说我的肩背有点儿松了，结果一放，又缩回去了。之后又拿双手剑调我。说来这套双手剑还是跟于承惠亲传弟子学的，非常正宗。不过如同她的所有套路，自己往里面加了不少东西，更见身法。我现在也只能是划下来个套路，功夫远未上身。

后来有一阵看人家练九节鞭过瘾，又自己找铁匠打了两根重鞭，等练了一个多月才发现只能练个步法，练不出来劲儿，再次狗熊掰棒子扔到一边。之后掰得下一个棒子是花枪，杨式太极，陈式太极，吴氏太极。算下来习武多年，能算是把劲儿练上身的只有一个形意拳和半套陈式太极老架一路，但是马，龙，鸡，燕四行还是没身法。想想也真令人气结。

今年为了练身法，又把花枪给捡起来了，每次练习就是拦拿扎，绞枪，大翻把。上周我正练得满头大汗，老师过来瞅着我，然后说：你现在要想涨功夫，就得倒回头去抻筋拔骨了。我问，难道我们每次压腿踢腿不就是抻筋拔骨吗？老师丢下一句：你浑身就两根大筋？拔骨是扥骨头往两边拽吗？

练了十年业余武术票友，居然一直没弄明白抻筋拔骨就是用小组合动作练小关节韧带的弹性和柔韧性。等于是十年了，刚刚进的大门去。转了个大圈儿，还得从基本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