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想为母亲写一篇文章,但一直没有下笔,因为母亲的一生凄苦风霜,艰涩难言。我6岁以后24岁以前的生活,我也不想再苦忆一回!我现在一听到有人大声说话都会被惊着,就会想起小时候躲在阁楼上听父母吵架,童年记忆里父亲一般都是在外打工的,但凡在家里,跟母亲相处不会和平三天,房间里随时充斥着父母的骂战。
母亲和大多数农村妇女一样,勤劳朴实,她的文化止步于小学三年级外婆的离世,然后被迫回家种地。18岁时进入了当时热闹的硫磺厂当了女工,那段岁月应该是母亲人生中最轻松快乐,对未来抱有美好期望的时刻,但奈何工业改革,厂子关闭,母亲又回到家中,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父亲,20多岁还未成婚的女子那个时代的农村少见,初见父亲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但生得白净,最重要的是父亲家房子背后就是煤矿厂,烧煤方便,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嫁给了父亲。女子成家得了成才的丈夫是福气,但得了不成才的丈夫,那就是灾难了,我不敢说父亲成不成才,但让母亲受了很多苦是真的,母亲嫁过去的时候,奶奶思想封建,父亲愚孝,经常母亲在奶奶那里受了委屈,还要在父亲这里接受打骂,一个女人,大老远离开亲人独自嫁到夫家,却时常遭受打骂,孤立无援。母亲说生我的时候,父亲还在山上捉鸟,家里没有一个鸡蛋,柜子里没有多少玉米,母亲拖着虚弱的身子去跟邻居买鸡蛋,却被邻居一顿大骂,不让进屋,农村老人认为怀有身孕的女人进屋会折掉他们的福气,所以大老远就喝住我母亲,不让接近她家,母亲无奈低声下气说要生孩子坐月子需要买几个鸡蛋,邻居见母亲可怜才卖了母亲几个鸡蛋。
母亲生我,奶奶见是女孩儿,丧着脸就回了自己家,不再过问母亲,月子里没人照顾,母亲自己做饭摸冷水洗尿布,导致现在一身疾病。后来陆续生了妹妹和弟弟,在我印象中,弟弟是躲在姨妈家生的,母亲不想生,但因为两个女儿,母亲在奶奶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超生了我弟弟,那时候计划生育很严,每年都有一群人来我们家要钱,没钱就打砸家里的东西和抢牲口,3600块的超生费,我记得我们家好像交了10多年,不是赖,是真的穷,记忆最深的就是读书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没有九年义务免费教育,每到开学季,就是母亲最愁的时候,愁我的学费,幸好邻居有个姐姐是老师,每年的学费都是她给垫着的,等有钱了再还,后面念了中学,母亲与父亲的又一次家暴导致母亲不堪忍受离家打工,那个时候农村被打跑的媳妇儿挺多的吧,但母亲没有离弃我们。等我考上了高中母亲才又回来。
高中、大学的花费更大,母亲最害怕每个月月底我们的电话,这意味着她又要去借钱,但尽管如此艰难,她依然咬牙坚持供我们大学毕业,我记得大四那年,同学都在忙着毕业旅行计划,我在忙着找工作,母亲时时打听我的工作着落,期待我能自立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我的这些说辞好像把父亲描绘成了一个坏人,但其实父亲并不是坏,相反的他对外人很热心和善良,内心还有一股正义感,对我们这个家也很尽心,但是他对媳妇不会体贴甚至残忍,自身缺乏动力和智慧,是个不怎么会操心的人,身上的无知和惰性时不时跑出来阻拦他和母亲正常交流和生活,但家里有一半以上的架都是因为没钱吵的吧,现在条件慢慢好转一点,父母心态也平和许多,也或许是老了吵不动了,慢慢的觉得夫妻打不散了,两个老人想着要培养感情了,国庆时,父亲让母亲去上海,带她到处看看,于是帮母亲订了机票,去上海找父亲!
说实话,母亲这一生的婚姻是不幸的,但是她隐忍,为了子女,我小时候常常害怕母亲会变疯,但她没有,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坚韧和顽强!虽然我从来不会跟母亲撒娇,但我感谢她,让我念书,让我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