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郎骑竹马弄青梅
李三山停下画笔,看着笔下精致的画面。最后那一只飞舞的蝴蝶,心中暗自感叹美丽的爱情不容于世!
如此美丽的爱情故事,自己亲手配上的图画,不出几日便会红遍江南城的罢?话本笔者不能给他们一个于礼法不合的美满结局,只盼得读者们可以在心中为他们编织一个美丽的天堂,给爱情一条生路!
带着对最后一笔蝴蝶的深深执念,带着对爱情的绮想,李三山合衣睡下,生生做了一场绮梦!直至哀伤的流泪。
梦回是繁华的古都,洛阳有着标志性的名花,赵粉魏紫,姚黄殿红,牡丹国色,当之无愧的名花。洛阳因有了这牡丹国色,成为不亚于长安的第二大繁华都市。而洛阳城中每年最热闹的时节,便是牡丹花会。
李再年和赵惊双便在这洛阳牡丹花会上携手同行。他们如今是洛阳方府小公子的侍书和侍画,都是方府老爷从山崖脚下的乡村带回来的,李再年翩翩公子,虽然生于穷苦人家,却苦读诗书,做得一手好学问,便被方府选为了公子侍书;赵惊双是李再年同村赵家的女孩子,生于乡野之间,却生来伶俐,在乡间作画闻名遐迩,如今也被选入方府作为侍画,更是习得了琴棋之类,红袖添香很是得小公子的喜欢。两人青梅竹马,又共同在方府成长,更是缩短了彼此距离,两人间的情谊日益增长,心中也早已有打算,只待在方府结束随侍生涯便回家成亲。
牡丹花会,盛名天下,奈何街上诸多佳人,牡丹名动洛阳艳丽万分,却不曾入得李再年的眼。在他的眼中,只有赵惊双当得“惊艳”二字,无论是年少时的精致眉眼,或是稍大时候的女子红妆,亦或是现今的绫罗绸缎加身,胭脂娇艳欲滴,都是“惊艳”,她是他心中的嫦娥仙子,是他心中不可沾染的圣洁。无数公子佳人为他二人惊艳,见得两人紧紧牵系的双手,便道是一对真真正正的璧人。
入夜时,赵惊双将洛阳牡丹入画,李再年题诗其上“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2)锦绣良缘奈何劫
洛阳吴家是郡主的府邸,这是洛阳人尽皆知的事情。平常总有一些人流连在吴府附近,为的是一睹郡主真容。
如今郡主公开露面于西街角楼,竟然是要抛绣球招郡马。人山人海,郡主手中的绣球错开了人群,飞到了李再年的手中。他是要为惊双买颜料的,却得了这锦绣良缘。若是知道这样的际遇,李再年希望自己从不曾出行。
消息传回方府的时候,方府人人欢喜,却无一人窥见赵惊双的泪珠涟涟。李再年回到方府,想要方府主持公道退了这荒唐的婚事,奈何方府商贾世家,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攀上郡主这样的皇家依仗,自然不会放过。方老爷收了李再年为义子,将赵惊双赐给李再年做婢女带入郡主府,扣下了李赵两家的父母作为人质,逼得李再年应下了婚事。
李再年见到惊双的时候,便知道她是哭过的。惊双知道李再年的无奈,自己的母亲如今也是人质,为了孝义,两人只能舍了私情。
“拿去!”赵惊双将那幅牡丹图送给了李再年。“我虽然可以伴你入郡主府,可是我们既然要断了这情,还是少见面的好!我帮不了你什么,你就拿着这幅画去献给郡主吧!她是真正的国色,牡丹也正是应景的!”
李再年愣住不肯接过,这是他们共同的作品,他不舍得让它作为一件礼物去到公主府。“算了,你既然不要,我就自己留着这幅画了,也算是留个最后的念想!”
李再年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善解人意的惊双,他却不能许她一世幸福!直到李再年入赘郡主府,他都未能和惊双再说上什么话。
“李再年见过郡主。”“奴婢惊双见过郡主。”
李再年不忍心,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如今竟只能是个奴婢?言谈间,不觉走神,郡主略有不喜,惊双却上前说了什么。
“郡马这是激动的呢!郡主有所不知,郡马得知可见郡主真容,当下为您画了这幅牡丹图,赞您是名动京华的真国色!”石破天惊!看着那幅熟悉的牡丹图,看着熟悉的她亲手描摹的线条,他亲手题下的诗句,原来,她终究是为了我。
平稳的日子,平淡的度过一个月。他们知道这种日子的煎熬,却不得不承受这煎熬。纵使相见应不识,这是他们的默契。
直至那日,郡主宴请名门闺秀,请来惊双抚琴,郡马献唱。
曾经美好的记忆被勾起。如今的她只是个抚琴的婢女,而他却早已不是当初只会为她哼唱的翩翩少年郎。
红酥手,人人皆赞颜色好,奈何相思抒不得!惊双抚琴,看见那个曾经只为她歌唱的郎君如今仍是伴着她的曲子,却是唱一曲《凤求凰》给那真正的天之骄女!焦尾琴弦断,伤痕刻骨,相思入骨!忍受不住咫尺天涯的相思,便让这刻骨的相思如同伤痕一般烙印身上!
她的手伤了,他的心也伤了。惊双孤寂的背影,成为他心上永久的伤。
3)陌上花开如何归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如今陌上花已开,他们却再也踏不上归去的路途。
结局竟是一场落花流水的美丽,是一场可歌可叹的盛世悲歌!李再年随同郡主泛舟湖上,惊双也是随行的侍女之一,多日不见,李再年见到的是一个面无血色的赵惊双。
相思抽干了她的灵魂,日日夜夜相见而不得的折磨,赵惊双的灵魂早已消散,只要再有一点点的变故,惊双便会香消玉殒。
于是这变故来了,来的如此及时,拯救了惊双的灵魂!刺客妄图劫持郡主要挟郡王,不想一片血光剑雨中不能近得郡主身,倒是郡主身边的侍女胆小怕死,惊慌失措撞了郡主下水。众人捞上了郡主,只有李再年注意到刚才的冲撞也把赵惊双撞下了水!李再年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惊双,却看到惊双满脸的坦然,大量的水冲进鼻腔的时候,惊双想着终于可以解脱了。
坦然,原来死亡对于她来说竟然是这样的意义,李再年伸手拉住赵惊双,吻了曾经守礼不曾吻过的嘴唇,“死亡才是解脱啊!可是我不愿放你一个人解脱,我便来陪你一起怎么样?”赵惊双没有做出什么回答,只是笑了,久违的笑容也温暖了李再年,两个人在水里笑得开怀!
最后闭眼的景色是什么?好像是眼前曾经惊艳的赵惊双如今早已失去了颜色,平凡的她吻了颈上挂着的蝴蝶吊坠,那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彼此相伴才是一直以来他们寻求的。
郡马殁!人们只道是郡马为救郡主,却只有来到湖边凭空悼怀的方府小少爷是知道原因的,他们啊,是幸福了呢!留在郡主府的牡丹图,被方府小少爷求了来,焚烧在湖边二人合葬的坟墓前,一座没有尸骨的衣冠冢。
那一日,伴随着漫天纸钱和烧毁的画卷飘落的,是洛阳满城的牡丹。
洛阳的牡丹年复一年的开放!衣冠冢早已没有人凭吊……